“哈哈,”这次连刘邦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宛城已破,我为什么还要接受你投降?”
“因为臣知道麾下想要的是全秦之地,而不是一个宛城。”陈恢不卑不亢地答道。
第一次,
刘邦正色地看着这个使者,冷冷问道:“难道你们能把全秦之地献给我吗?”
“正是!”陈恢大声答道:“麾下起兵以来,连破秦廷之军,郡守也都杀了两个,可臣敢问麾下,诸侯复起两年来,可有一个秦国郡守投降?”
刘邦眉头微微一皱,沉吟了一下还是摇头:“虽然如此,但你家主投降得还是太晚了,要是你昨天来,我就答应了。”
“不晚!”陈恢面无惧色:“一点儿也不晚,臣听说楚王与天下约,先入关中者王之,现在章邯依然在棘原和诸侯军相抗,而麾下已经快到了武关。若是麾下望关而返的话,郡守确实无用,但如果麾下欲封秦王的话,那就一定要允许我们投降。”
“放过你家主,就能让全秦闻风而降吗?”张良怀疑地说道:“这未免也太夸大其词了。”
“司徒,”陈恢转过身,面朝着张良:“您有所不知,现在关中父老怨恨皇帝直入骨髓,所以还抗拒诸侯,只是担心诸侯军一旦入关,就会屠戮父老来报这几百年的仇怨。”
陈恢转身再次面对着刘邦:“郡守拼死抵抗,吾等辅佐郡守拼死抵抗,就是觉得秦楚百年仇怨,实在是化解不开了,不敢不拼死抵抗。”
“那现在你们怎么又敢投降了?”刘邦问道。
“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陈恢苦笑道:“我们实在不敢投降,只要还有一线机会就要坚守,但现在宛城已破,既然已经是必死无疑,那就来碰碰运气。”
刘邦抿嘴不言。
“麾下,”见刘邦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陈恢苦苦哀求道:“今天麾下已经破了宛城,只要麾下饶恕郡守和满城军民,那整个南阳郡必定望风投降,将来武关、乃至关中也肯定会夹道欢迎麾下。”
“太夸张了吧?”张良摇头道。
“为什么会夹道欢迎我?”刘邦问道。
“以臣为例,”陈恢沉声说道:“臣有兄弟四人,大哥死于始皇帝征伐六国之役,不过当时我们兄弟三人还不觉的什么,关中家家都有人死,那时关中百姓还有盼望,指望子弟能从别的国家抢劫些东西回乡……”
虽然听到这里楚、韩两军的将士都面露怒色,但陈恢仍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下去:“当时大家还以为,只要天下一统,自然就不用再打仗死人了,可始皇帝一统天下后,南征北讨终日不休,更大修骊山陵寝——固然始皇帝抓了很多山东黔来,可我们关中百姓也一样没被放过啊。”
听到这里刘邦点点头:“确实如此。”
这时刘邦想起自己出兵前在沛县和父亲说的话,只是这大半年来刘邦迭遇苦战,大小已经打了三十多仗,其中好几仗都是险象环生,血腥残酷的战争早让刘邦把出兵前的那一点仁爱之心丢到了九霄云外。
“这两年来,皇帝胡作非为,听说朝廷上都指鹿为马了。”陈恢哼了一声:“章邯这样的奸贼平安无事,李由这样的忠良全族被杀。这两年来,关中一次次征伐百姓,上次臣回乡的时候,剩下的两位兄长,连同几个侄子都死于搬运途中,就在我回去的前一天,我那个才生养的侄媳妇也被抓走运粮,娘被抓住后不到半个月,她的孩子就死了——我二哥就此绝户,因为绝户,官府还拿走了他们的剩下一点粮食——可怜我二哥、侄子省吃俭用,最后祖孙三代都死了个干净。”
说到此处,陈恢已经是满脸通红,眼睛里都有泪光:“只要麾下仁爱,那关中父老岂能不拥戴麾下为秦王?”
说完后,陈恢就长揖不起。
刘邦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曹参:“今天是你先登,是你破的宛城,我也许诺你大掠三天了,你怎么说?”
“沛公许诺我的,我早已经许给手下了。”曹参沉声说道:“他们人人拼死,才攻破了宛城,如果我反悔不让他们屠城了,必定会让不少人心中生怨恨。”
“嗯,你说的对。”刘邦点点头,就要回绝了陈恢。
“不过!”曹参提高声音说道:“可我想早点看到沛公成为秦王,沛公可说过让我当大将的,我的部下们虽然望着赏赐,可如果他们知道能少打点硬仗,能早点跟着沛公入关,早点享受太平富贵,我觉得我能说服他们。”
“且容我试试看。”曹参对刘邦请缨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你当大将了?”刘邦笑骂道:“去吧。“
过了很久,曹参才从部曲中回来,对刘邦拱手道:“孩儿们都答应了,不过沛公当上秦王后,他们每个人都要百亩地的补偿。”
“好。”刘邦痛快地答道,回头看着陈恢。
陈恢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向着曹参连连行礼:“敢问高姓大名。”
“武安侯右司马曹参。”
“曹司马,将来您荣登秦国大夫之位,站在秦王身侧时,是绝对不会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