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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的朝会上,针对王忠嗣的弹劾声浪一波接着一波,王忠嗣本人还能保持淡定,但太子李亨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
所有针对王忠嗣的弹劾,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实际上要针对的都是他这个东宫太子。
御史言官们含沙射影,都在暗指王忠嗣是与他这个太子以及驸马都尉张垍等暗中勾结,企图篡位夺权。一浪浪的攻击层出不穷,而王忠嗣和张自已经有些百口莫辩,难以应付。
对此,李亨焦甚至求助的望向了丹墀上的高力士,只是高力士在这种朝会上,是没有什么言权的。
高力士对他求助的目光装着没看到,让李亨心里更加不安。
就在这时,李隆基突然转头问他道:“太子,你身为储君,对大臣们弹劾王忠嗣的罪名如何看待?”
李亨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诚惶诚恐的出班拜道:“父皇,儿臣……”
李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个风高流急的时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变得非常敏感;
而且他一时摸不清自己父皇的心意,面对朝臣们浪潮般的弹劾,他父皇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在放任臣子们对王忠嗣的弹劾,这就更让他难以自处了。
按说,无论如何他应该出面为王忠嗣说句话,但如果他父皇已经决定惩治王忠嗣,他这个时候出面替王忠嗣说话岂不等于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可王忠嗣现在是他最重要的臂膀,如果不替王忠嗣说话,不仅会让所有支持他的人心寒,同时也可能会因此失掉这个最重要的臂助。
李隆基对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满,语气严肃地加了一句:“太子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臣们的面说吗?”
李隆基这话说得可就有些重了,惊得李亨心肝儿颤,额头隐隐见汗。
他连忙再拜道:“父皇,儿……儿臣事无不可对人言,御史们暗指儿臣与王忠嗣勾结,图谋篡逆。儿臣敢向父皇保证,绝无此事,儿臣自知愚鲁,自被立为储君以来。一直战战兢兢,深恐辜负父皇期望,为此,儿臣只愿多读一些圣贤书,多聆听一些父皇的教诲。岂敢有丝毫不轨之心?父皇,儿臣冤枉啊,还请父皇明察!”
李亨说到最后,跪地哭诉起来,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但因时刻担心李林甫的暗算,愁眉不展,夜不安寝,相貌显得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得多,看上去就象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两鬓甚至已经有些微微斑白了。
他这一番跪地哭诉,显得十分可怜,着实让人动容,现儿子未满四十岁,竟已是两鬓微斑之后,李隆基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缓和了语气,轻声抚慰道:“太子起来吧。”
“多谢父皇!”李亨再叩,含泪起身退回班列。
李隆基看着他萧索的身影,心里又暗叹了一下。他一向对王忠嗣很信任,说王忠嗣有谋逆之心,李隆基是不信的,至少现在不信。
但大臣们的弹劾的事。也并非没有道理,经历过惨烈的宫廷斗争的他,深知要维护皇帝的权力是多么的重要。
他对王忠嗣的信任,结果却换来了王忠嗣的抗旨不遵,不管王忠嗣有多么个理由,对他而言。这都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身为皇帝,特别是象他这样文治武功赫赫的帝王,最容不得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对手握重兵的边帅,尤其希望他们能绝对的忠诚,对自己的旨意不打任何折扣。
王忠嗣的做法,等于是用他的正确来证明自己这个皇帝的过失,想到这些,李隆基里心又不禁有气,他望向王忠嗣冷声说道:“王忠嗣,对御史们的弹劾,你作何解释?”
王忠嗣铁甲铿锵,出班拜道:“陛下,臣自幼丧父,托天之幸,得陛下接入宫中亲自抚养,在臣心里,陛下不仅是君王,也是父亲……”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违抗圣旨?”李林甫一看李亨和王忠嗣配合默契,都想以亲情来打动皇帝的心,他不等王忠嗣说完,立即出班大声驳斥道,“陛下!自古以来,圣旨之所以称为圣旨,是因为它神圣不可抗拒,否则若是人人抗旨不遵,君王权威何在?政令如何颁行天下,如何号令天下臣民?
王忠嗣为陛下亲自扶养成人,岂能不明白不这道理?然却还给边帅开此抗旨不遵的先例,实在是不忠不孝,罪不可赦!
陛下,为了我大唐江山社稷,为了祖宗基业的传承,请陛下严惩王忠嗣,以儆效尤!”
李林甫一出面,朝堂上顿时站出大批官员,齐声疾呼:
“请陛下严惩王忠嗣,以儆效尤!”
“请陛下严惩王忠嗣,以儆效尤!”
“请陛下严惩王忠嗣,以儆效尤!”
至少有半数在上官员站了出去,黑压压一大片,同声请求严惩王忠嗣,根本没给王忠嗣自辩的机会。
即便是李隆基这样的皇帝,也不可能膜视这么多大臣的意见,更何况李隆基本身对王忠嗣抗旨不遵也相当不满。
在这种情况下,李隆基当廷下旨,将王忠嗣下狱,命刑部尚书公孙谨、御史中丞杨慎矜、大理寺卿吴尊儒一起,对王忠嗣进行会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