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分批进城。”站在山巅上,元极看着,随后淡淡道。
护卫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拿下来解开,里面是伪装需要的东西。
各自换衣服,他们的动作极快。秦栀也分到了一个包裹,坐在地上,她解开包裹,里面是一套粗布的裙子,就是这段时间在吴国看到的那些普通女人穿的衣服。
看着那件衣服,她的手缓缓的放在了右小腿上,也不知怎么的,自从开始往山上走之后,这小腿就有些疼。
护卫很快的伪装完毕,各自打扮的极为普通,式也有改变,看起来真的和这几日瞧见的那些吴国百姓很像。
他们都是伪装的高手,在换了衣服之后,身体也随之有些改变,不再脊背挺直煞气满满,反而各自的弯腰驼背起来。
很快的,他们迅速下山,如风一样,眨眼间消失了影子。
元极也从别处走了回来,换上了一身长衫,像个书生。
“怎么还没换衣服?”回来,便瞧见了秦栀还坐在那里,元极不由问道。
看向他,虽然天色昏暗,但是距离近,也能瞧得清楚。
“我的腿有些疼。”没有隐瞒,秦栀回答道。
“腿疼?”元极少见的显出几分诧异来,毕竟这一路她都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刚刚上山的时候就有点疼。我现在摸着,好像肿起来了。”隔着薄薄的裤子,她能摸得出来。
元极看着她,下一刻撩袍蹲下,“把裤子挽起来看看。”
秦栀点点头,随后动手将裤子一点点的折起来,细白匀称的小腿露出来,外侧果然肿起来了,红红的。
“看起来,好像被蚊虫咬了,不过这蚊虫得多大的毒性,能出现这么大的一个包。”秦栀也糊涂,难不成真是这山里的蚊虫叮咬的?可是现在坐在这儿,也没觉得有蚊虫啊。
看着她的腿,元极几不可微的蹙眉,“那些飞蛾碰到你了?”
闻言,秦栀回想了下,然后摇头,“我不清楚。天太黑了,我没瞧见。”
“眼下也判断不出这是什么造成的,先进城,进城后,据点中有人懂玄黄之术。能坚持么?”元极迅速的做出判断,在这里耗着,只会耽误时间。
“嗯,可以。”将裤子整理好,秦栀拿起包裹,然后朝着旁边的树林走去。
腿还是有些疼,不过可以保持正常的走路。
换上了那身粗布裙,将头重新梳理了一下,秦栀才走出来。
“你我分别单独进城,这是你的身份牒,守城的兵士未必会查,不过还是有备无患。”元极将一个粗布缝制旧旧的布包给她,和她这身衣服很相配。
“好。”秦栀接过,这些她都可以得心应手,只是这腿,让她有些不安。
元极观察了一下她的脸,随后便举步下山。
即将走到那座城的时候,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
两个人拉开了距离,变成了两个陌生人。
距离那座城越来越近,太阳跳出来,秦栀也瞧清楚了,这是吴国的齐城。这座城秦栀有所了解,是吴国南部一座不算太大的城,不过这座城驻兵很多,据说是因为地势。只不过,秦栀此时观察这里,她不觉得是是因为地势,再加上元极要金蝉脱壳潜入这座城,可能这座城有其他的秘密。
元极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他顺利进城了,他现在的伪装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更像了。
到了城门,进城的人不多,不过出城的人却是不少。
守城的兵士也较之其他城池多了几倍,对于出城和进城的人,他们检查的极为严格。
秦栀也被检查了身份牒,身份牒是真的,没有任何的问题。兵士多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便放行了。
顺利进城,秦栀若有似无的松了口气,然后按照元极之前交代的,开始寻找城中的据点。
慢行,边环视这城中的一切,明显和其他的城不一样。
街上人很多,来来往往,但是有很多人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百姓。
他们的眼神儿,行为举止,太过于异常。
秦栀不敢轻易判断这些都是什么人,或许是天机甲的间谍,也或许是玄衡阁和大月宫的间谍,也或许,是另外一股她不了解的势力。
小腿的疼痛和肿胀感越来越强,她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绕过几条街,终于找到了那个据点,这是一个茶楼。
走进去,她直奔柜台,满室的茶叶味儿,很好闻。
“我要买茶。”说着,秦栀直接将那个装着身份牒的布包放在了柜台上。
柜台后的小二拿起那布包,便放在了柜台内侧,“客官去里间坐着等等,小的忙完手头上的活儿马上就来。”
“好。”秦栀颌,随后走向那小二所指的里间。
打开门,入眼的是一个茶室,桌子上还在煮着茶,很香。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茶座旁,看着走进来的秦栀,他立即躬了躬身,“小姐楼上请,老朽略懂玄黄之术,这便为小姐检查腿伤。”
顺着他的指引从后门走出去,然后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些煮茶的雅间,有客人会在这里喝茶聊天什么的,诸多个隔间,建造的雅致。
随着那中年男人走到了二楼尽头的雅间,这里堆积了很多的桌椅,像是个空余不用的雅间变成仓库了。
中年男人在墙壁上轻叩了几下,随后里面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他动手推墙,墙身一部分被轻易的推了进去,这里面有密室。
走进密室,秦栀的步子就显得有些困难了。密室不大,有床有桌。
直奔床,转身坐下,她轻嘘口气,“好像肿的更厉害了。”
中年男人搬过来两把椅子,自己坐着一个,另外一个推到床边,让秦栀将腿放上去。
把腿放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弯身把裤腿卷起来,果然,那个包红肿的更厉害了,像个馒头一样黏在那里,只不过是个红馒头。
观察了一下那肿胀的地方,中年男人碰触了几下,随后拿出一根银针来,“小姐请忍忍。”
“好。”看着那银针,秦栀皱起眉头。
用银针扎进那肿胀的地方,这种轻微的疼痛秦栀还忍受的了。
拔出银针,中年男人举到眼睛近前,看了看,随后又嗅了嗅,“这应该是南部的毒虫特有的毒,还好不算多,又是隔着一层裤子,没有太严重。老朽知道怎么处理医治,小姐别担心。”
“好。”看着他,秦栀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不由得放下了心。
中年男人很快便离开了,秦栀看着自己的腿,然后动手把靴子脱了下来。
细白的脚,纤细圆润的腿,因着这密室里的灯火,她的皮肤都白的在泛光。不过,也因此,那红色的肿胀处就更为显眼了。
叹口气,自己这腿应该是那些飞蛾造成的,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仍旧没能避免。想来,有毒的应该是它们翅膀上的粉末。那些粉末有毒,不知那些护卫有没有被粘到。
将裤子挽到膝盖处,秦栀用手按压着膝盖以下的皮肉,还好,没有疼痛感,说明这毒并没有扩散的太严重。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再次从外打开,秦栀抬眼看过去,却现进来的不是刚刚那个中年男人,居然是换了一身衣服的元极。
他又换上了他偏爱的银白色华袍,烛火照着,恍若流水一般。
手上拎着一个药箱,进来后便将密室的门关上了。
看着他,秦栀缓缓眨眼,“世子爷打算给我医治?”
“老朱有事。”四个字回应,语气冷淡,面色清冷,好像懒得说废话似得。
走过来,元极的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腿上。由她的脚往上,一直滑到膝盖,最后又往下,才看向那肿胀处。
把药箱放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元极抬手抓住秦栀的脚踝,然后撩袍坐下,将她的腿置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的举动让秦栀有几分不适,“你要怎么做?”她对他,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他这样让她感觉很被动,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需要把这里面的脓血挤出来,会很疼,需不需要把你捆上?”看向她,元极的语气没任何的波动,冷清的没有丝毫人情味儿。
深吸口气,秦栀摇头,“不用。”
“忍着。”最后看了她一眼,他好像在鼓励似得,可这鼓励太可笑了。
抬手将那药箱打开,里面插着好几把细长的刀。刀刃锋利,泛着寒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拳头大的瓷瓶,以及一卷干净的纱布。
看了一眼秦栀的腿,元极随后挑了一把较薄的刀,秦栀看着,不由得咽口水。
一手压着她的脚踝,另一手拿着刀,元极再次看向她,“确定不需要把你捆住?”
“没有这么打气鼓励的,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不会很疼,一眨眼的事儿。或者,你下刀子很准很快,让我不要担心害怕。”他这人,断情冷血,根本无法体会别人的心情。
“我下刀子的确很准很快,不过,你还是会感觉到疼。但,疼也好过这里肿着。”元极想了想,随后道,依旧没什么人情味儿。
深吸口气,秦栀点头,“那就动手吧。我刚刚还想到,那个巨人观,他身体里都是飞蛾,所以才肿起来。瞧着我自己的腿,我都开始害怕了,担心会有飞蛾从里面钻出来。若是我真变成那样,你最好一把火把我烧了,我可不想变成飞蛾的载体。”
捏着刀子,元极看着她,“若真有飞蛾从这里钻出来,我肯定给你一个痛快的。”
“多谢你了。”知道他杀人不眨眼,秦栀心情更坏了。
手里的刀子逼近她的腿,元极蓦地道:“这会儿,你还会不会说飞蛾是舍生勇士的象征了?”他可记得,她那时就是这么判断分析的。
本来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刀子,哪知他忽然说这话,秦栀看向他,“这次我错了,下次再有这种的事,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做出判断。会、、、哎呀。”话还没说完呢,腿上就一痛,她条件反射的缩腿,却不想元极另外一只手死死地压着她的脚踝,她动弹不得。
刀子将那红肿的地方横向割开,划开了皮肉,却只是流出一点点淡红色的血来。
放下刀子,元极从药箱里拿出纱布,扯下来一段折叠起来,随后放在被划开的地方按压。
他的手极其特别的有劲儿,而且随着他按压,疼的秦栀的脸瞬间变白了。
忍不住的绷直那条腿,因着疼痛,让她不禁的想缩回去。
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抓着她脚踝的手一动,转而抓住了她整只脚,彻底固定住。
秦栀咬紧了牙齿,额上也沁出了冷汗,元极的按压很有效,一些粘糊糊的红黄色液体被压了出来,粘在了纱布上。
“这是什么?”若说脓血,也不该是这样的。
“毒。”元极告知,手上却不停。
知道她疼,不过他丝毫没有放轻自己的手劲儿。
逐步的按压,肿胀减小了许多,元极换了一块纱布,继续按压。
“你确定在把这些东西都弄出来之后不会把我的脚压骨折么?”他的手死死地扣着她的脚,腿上疼,脚上也疼。
“骨折了就再接上。”元极回答,让人无言以对,极品。
冷汗顺着额头掉进了眼睛里,秦栀抬手擦了擦,最后实在没办法,她索性直接躺在了床上。
被控制住的那条腿都麻木了,她如待宰的羔羊,来到这世界六年多了,这是第一回。她还真得‘感谢’元极,没有他,她真不会有这经历。
元极的动作很快,不时的看一眼已经躺平的秦栀,随着最后几下按压,他扔掉了纱布。
观察着她腿上的伤口,元极微微颌,“好了。”
“你看着办吧,我并不想看我的腿。我真怕里面出来个飞蛾卵什么的,我会自己动手把这条腿砍掉的。”盯着床顶,她眼皮沉。
薄唇微扬,元极拿过那个瓷瓶,拔出瓶塞,然后缓缓的将瓷瓶里的东西倒在她的伤口上。
倒出来的是绿色的药膏,散着一股草药的清香,将伤口全部覆盖住,又拿来剩余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缠上。
“好了,再换两次药,就没事了。”做完,元极看向躺在那儿的那个人,淡淡道。
撑着床坐起身,秦栀看着自己的腿,不由得弯起唇角,“包扎的还不错。”比她想象中的好。而且,眼下这伤口处清清凉凉的,舒服多了。
“得我服侍,是不是该跪下谢恩?”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她,元极好像很认真。
“你这是服侍么?我这条腿险些废了。”收回自己的腿,秦栀看了一眼他的大腿,那袍子的布料被压出了褶皱,影响了整体的整洁。
“过河拆桥。”元极站起身,弹了弹褶皱的袍子,“休息吧,四个时辰之后记得自己换药。”话落,他便转身离开了。
瞧着密室的门被关上,秦栀再次躺下,闭上眼睛,白花花的飞蛾再次从她脑子里闪过,惊得她再次睁开眼睛。
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样舒服多了。
一觉睡得香,密室里也没有窗子,更看不到外面的太阳,鬼知道过了几个时辰。
从被子里钻出来,她下床穿上靴子,然后一步步的走向密室的门。
腿还是有些不舒服,走路时不免有些跛脚,抬手推那门,可是门却没动。
睁大眼睛,元极和那个中年男人明明很顺利的出入呀。
抬手,试探着在墙面上敲了几下,不过什么都没生。
看来,这门也有机关,但机关在哪儿呢?
上下的打量了一圈,还是没看出这门的机关在哪儿。
两只手抬起,贴在墙上,她刚刚要施力,门就朝着她自己的方向过来了,根本来不及后退,身体就朝后倒了下去。
一只手在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更快的抓住了她的衣领,一股大力便将她拽了回来。
头撞在他身上,秦栀闭了闭眼睛,随后站直身体,“世子爷,你抓着我的衣领,是要和我打架么?”瞧着还抓在她衣领上的手,这么多年,从没人这么抓过她。而且,抓着衣领,真的是一种很容易激怒别人的举动,她现在就十分不爽。
放开手,元极黑眸闪烁,“顺手。”他并非故意要抓她衣领。
“我饿了,而且也不知过去多久了,想出去问问。你们把我放在这儿,也得告诉我怎么出入吧?这门,我推了半天没推开,机关在哪儿?”往床那儿走,秦栀一边嘟囔道。
薄唇弯起,元极看着她那气鼓鼓的身影,“这么聪明,你就没现这个门是往里面开的么?你往外推,当然推不开。”
站在床边,秦栀愣怔了下,随后缓缓转身看向那门,她不由得咬了咬唇,“这受了伤,我的脑子也不好使了。”
元极的眸子似乎映着烛火的光,好似星辰,“很蠢。”不过,蠢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