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云听了这话,止不住热泪长流。心中不由得暗自想到,师父平日里说话颠三倒四,情绪上喜怒无常,内心里却是这般柔情似水。几十年了却还把情人藏在心里,真正使人感叹不已。从这里,她又想到了陈墨雨,他要是还活在这世上,会不会也像师父一样,心里还装着我苦命之人不。于是,她对师父言道:“师父,你尽管放心,徒儿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夺命观音”点点头说:“为师我的武功已经尽数传与了你,你差的只是火候。但你现在还不能出谷去,你现在任督二脉虽然已经打通,但在内力的使用上尚欠火候。若能将内力随自己武功的一招一式,在临敌对阵时收放自如,方可行走江湖。这就是我要交待你的第三点了,你日后在江湖行走时,千万记住江湖之上,人心难测。凡事多长个心眼。这世上往往越是你心爱之人,越是伤你最重之人。逢人但说三分话语,未可全抛一片心,你可千万记住了。”
锦云点点头说:“师父,您说的话,我会牢牢地记在心中。徒儿从记事起到现在为止,各色人等也以见得多了,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师父不用挂念徒儿了。”
“夺命观音”此刻已是油尽灯枯,气息奄奄了。她强提一口气,一把抓住锦云的手道:“我在这无念谷中几十年,早以将世事看得透了,什么世俗训戒、什么繁文缛节。统统都是狗屁,一文也不值的。日后你认为是对的,就放手去做,不要顾及许多。但锄强扶弱除暴安良,这是我门中规矩,万不可违拗。记住若与人交手时,便不可容情,万不可堕我了我‘幻影门’威风。”
锦云点了点头说:“请师父放心,徒儿我一定谨遵师父教诲,决不负师父所托。”
“好孩子,好徒儿,哈哈哈,哈哈哈……。”“夺命观音”放声大笑起来,不一会儿,笑声嗄然而止。锦云一听笑声不对,举目看去,只见“夺命观音”脑袋耷拉在胸前,没有了声息。她试着用手一探,才知道师父已经是油尽灯枯,气绝而忘了。
林锦云与“夺命观音”名为师徒,实为母女一般。十多年里,她们相依为命,早以打破了那种师徒之间的概念。平素里她对锦云词严色厉,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却是一种母爱。如今“夺命观音”撒手而去,不啻为晴天霹雳一样,令她伤心欲绝。她不由得扑在师父的遗体上痛哭起来……。
转眼之间,便又到了建文元年,这晚在晋东南青松岭的山道之上,一前一后地走来一男一女。男的约摸二十多岁年纪,两道剑眉模卧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之上。瘦瘦的脸上显露出英武阳刚之气。他上身穿一袭紧身箭衣,足蹬乌帮皂靴,背插一把青虹宝剑。走起来气定神闲,虽然身形奇快,却是无半点喘息之声。
他就是数年前由“白面犴狴”花无影带往翠园的司马昊。紧跟他身后的便是他的小师妹方蕊,此时的方蕊以长得像出水芙蓉一般,一张粉脸白里透红。高高的鼻粱衬托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儿一般。乌云也似的头,盘卷在脑后。一身武行衣靠,把个苗条的身子包裹得紧紧的,显得格外的精神。所不同的是,方蕊腰上挂着柳叶刀,额头上已沁出细细的汗珠。
她紧赶慢赶,还是与师兄相距有一二丈之遥。一路上师兄很少与她搭讪,就是跟她说话,也是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与在“翠园”时完全是判若两人。好像半点也没把她这个小师妹放在心上,只顾自己往前攒赶。
委屈、郁闷、失望和不满,已在她心中淤积了多时。在“翠园”她那曾吃过这等苦来,又几时受过这等冷落。有个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她便爱撒个娇。耍耍小姐的刁蛮脾气,虽然父亲每次都吹胡子瞪眼,可仗着有爷爷撑腰,最后还是以她取得胜利结束。
自打这个师兄进了“翠园”之后,爷爷和父亲就把他视同自己骨肉一般。不但把武功倾囊相授,生活起居也照顾得无微不至。自己不但没有被冷落,反而平添了许多乐趣。这个小师兄和自己年令相仿,无形之中自己便有了个伴儿。每次触了什么霉头,都是他好言相慰,处处顺着她依着她。或者是摇摇头,一笑了之。久而久之,那里有司马昊,那里便会听到她的笑声。师兄就好像自己的影子一般,挥之不去抹之不掉。
随着年令的不断增大,自己心中总有一股朦朦胧胧的感觉,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只要自己和他在一起,便会感到十二分的踏实和快乐。虽然这个师兄不善言词,甚至有些木讷。可只要他朝自己投来浅浅的一笑,便会使自己内心春意荡漾,感到无比的甜蜜。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只要一天不见到他,便好像少了什么,真个是魂不守舍,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若是有人把司马昊从她身边夺走,对这个生性活泼,喜爱热闹且带有三分野性的大家闺秀来说,岂不是要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