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个月中,他们不止一次听说过“铁马路”的大名。
只是,谁都不知道,什么是铁马路。
铁马路,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当然,现在他们知道了。这是一条铁制的轨道,轨道铺设浸焦油的枕木上。
这就是“铁马路”。
黑木、黑轨,在这黄土地上,甚是显眼。
这是伸向未来的轨道!
作为工部工程师的张英,同样也穿得整整齐齐赶去,即便是作为铁马路的设计师,因为品级低下,所以他当然没资格列入贵宾行列,不过倒也能站在前列,这比外面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人要好的多,至少在这里,他可以看到车站里的一切。甚至可以看到皇上,可以看到皇上在鞭炮的烟雾中,走到车前,亲自拉下车厢上盖着的红绸,将一辆黑色的车厢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这就是铁路!”
站在车厢旁,在即将上车的时候,朱明忠用脚点了下脚下的铁轨,转身对众人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有了这条铁路,一切,都会改变!”
脚下的这条轨道,从南至北延伸。虽然只有八里,但却是一个开始!
在即将踏上客车厢时,他的目光扫视周围的官员和百姓,然后说道。
“今天,这条铁路,正式开行!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在世界上从来没有过的奇迹!记住我说的这句话……”
在说出这句话后,朱明忠特意对朱大勇,这位报社的总编说道。
“记下来,铁路将会改变一切!”
此时朱明忠的神情显得极为严肃。
这条从码头通往城区的铁路长8里,轨距为1.5寻,略宽于后世的准轨。它是世界上第一条铁路,当然,是一条马拉铁路。
马拉铁路!
任何一个看过《让子弹飞》那部电影的人都不会忘记电影开头时的马拉铁路,尽管“吃着火锅唱着歌”确实是一句让人禁不住笑的台词,但马拉火车的情景既让人诧异,同样也让人觉得荒诞。
其实,这并不荒诞,16世纪的英国就曾存在大量货车道,其轨道用粗糙的木头制造。当马匹和轨道相结合,能极大地提高牵引的重量。在英国东北部,这样的轨道马车曾形成非常密集的交通运输网络。1726年,当地的一群煤矿主还建设了一条共享的马车轨道把煤矿连接起来。
只不过朱明忠并没有选择寿命短的木轨路,而是选择了铁路,选择了用铁制的轨道修建铁路。这的路轨就是“工字型铁轨”,它是真正的铁轨,用生铁铸成的铁轨。
只不过受限于技术,在17世纪的大明,自然不可能有轧钢机械轧制钢轨,这个时代唯一的选择就是铸造铁轨,实际上,最早的铁轨就是用生铁铸造的,甚至生铁铁轨一直使用到19世纪中期,才在一定程度上为锻铁轨取代,直到19世纪70年代钢轨出现后,钢轨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完全取代铸铁轨。
铸造铁轨并不复杂,与铸造火炮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无非就是先制成模具,铸铁轨每根长度为3米,用砂模铸造。成本倒还算廉价。
就在朱明忠说话的时候,“驾驶员”已经牵着马——那是十二头高头大马,这种马是特意从军马场调来的夏尔马,这是去年刚刚从英吉利引进的重挽马,它是世界上最大的马,也是挽力最强的马。
在车夫将马挂在车上之后,车夫便手持长鞭坐于车,数马匹分立于轨道两侧。在即将进入车厢的时候,朱明忠看到了官员中的张英,尽管马拉铁路是他的构想,但是,却是由张英将他的构想变成现实,这个历史上因“六尺巷”而闻名的满清礼部尚书,现在却成了一个工程师,历史居然在这里拐了一个这么大的弯。
“张英!”
于人群中的张英听到陛下的喊到他的名字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急忙小步跑去,深揖道,
“臣见过陛下。”
“免礼!”
话声落下的时候,朱明忠侧开身,指着车门对张英说道。
“你先上车!”
瞬间,整个车站都变得静悄悄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惊骇的看着眼的这一幕。
皇,皇上在说什么?
如果说其它人是震惊的话,作为当事人的张英,这会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诚惶诚恐的他,甚至就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陛,陛下,臣、臣……陛,陛在下此,又岂有臣,臣先上车的道理。”
相比于张英的惶恐,朱明忠颇为热情地对他说。
“张英,朕虽是君,可此铁路却是由你主持修建,在工程缔造者的面前,礼仪是不存在的,你先上车,请!”
如果说一开始,朱明忠只是因为高兴才会喊来张英的话,那么现在,他却有自己的用意。
既然宋代那会可以金榜题名,可以夸马游街,那么现在,朱明忠就要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世人,工程师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夸马游街,而且更让人羡慕——因为是皇帝本人为其牵马!
在张英上车的时候,他的神情是恍惚的,甚至有些不知所以,甚至直到坐上车的时候,他处于惊愕之中,这是古往今来,为人臣者从未曾有过的恩宠。当事人如此,车上的乘客同样也是如此,他们的神情无不是显得有些复杂,以至于他们甚至都忽视了这列车。
恰在这里车夫一声吆喝,长鞭当空炸响,众马扬鬃奋蹄,拖曳着12节车厢朝着沿着轨道行驶。在车厢动起来的时候,朱明忠立即笑了起来,笑得很畅快。直到这时,人们才从张英受到了“似海君恩”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车正在行驶后,看着车厢内坐着的几十名乘客,作为报社主编的朱大勇立即问道。
“陛下,这马车可以带三十余人?”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张工程师,车厢和铁路一样是他设计的!”
“臣,臣不敢……”
明明是借鉴了陛下设计的运煤车,甚至就连同运煤铁路,也是陛下的构想。张英正欲开口解释时,有意树立典型的朱明忠,则微笑道。
“张英,你来告诉他们,这车有什么不同?”
得了君命,看着陛下投来的目光,尽管内心惶恐不安,但张英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