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叔看了镇国公一眼, 躬身行礼,无声退下了。
谢宁看着这一幕, 眼睛蓦得睁大, 她不可置信地说:“父亲,赵侯爷刚来和您密谈, 您就……”
转手卖人, 这不太好吧?
镇国公没好气地说:“瞎想什么呢?我是陛下的臣子, 赵屠夫都说我要做孤臣了, 他还来找我,动动你的小脑袋瓜,这是为什么呢?”
谢宁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难道说赵老侯爷是想通过您给陛下递个话儿?”
镇国公笑了笑:“他自己也说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解难。”
“当年我们开疆拓土,虽然分担了朝中的国库压力, 也弘扬了我朝威名, 但凡事有利有弊,总会产生新的问题。”
“我们要在陛下解决问题之前, 让自己变得没问题。”
镇国公小声说:“说白了,赵屠夫后继无人, 他那么拼有什么意思?所以直接向陛下认怂了。”
谢宁这才明白:“要紧跟陛下的步调, 想陛下之所想, 解陛下之忧?”
镇国公露出满意的笑容:“有点意思了。”
他笑嘻嘻地说:“可笑长孙老儿那帮傻子还想趁机撸下赵大屠夫, 真是笑死人。”
谢宁小声说:“可是下半年……”赵侯爷不是又要搞事了吗?
镇国公摇头:“这是不同的, 他去吐蕃转一圈,又没占地盘,朝廷不需要出钱粮,更不用担心会赔偿,可能礼部到时候会忙一点吧,至于其他的……就连军费都能抢回来,甚至赵屠夫要是再黑心点,连朝廷颁的赏赐也可以全部抢回本。”
“对陛下来说,这是无本买卖,国库丰盈了,彰显了我朝威名,赵大屠夫再顺势表示擅自出兵他有错,再被陛下削一顿,兵符反手一扔,就能安安稳稳地养老了。”
“而从那帮文官的角度讲,赵大屠夫功过相抵,自然不能再深究。再说了,赵大屠夫放手,安西都护府的兵权归于陛下,你说陛下会苛待赵大屠夫吗?”
镇国公喃喃说:“要是老赵这一次成功了,以后边疆的将领都可以这么学,陛下和将领们好聚好散,军权平稳交接,双方互有默契,这才能天下安定。”
谢宁尽量将这些话语都记在心里。
她是要走镇国公的路,她所侍奉的君主自然是太子,若是她和太子能有重景帝和陛下这种默契,将来她也能安心在前方征战了。
“对了。”镇国公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他说:“辰九是先帝赐下来的人,你以后想知道什么消息,尽可以去问他。”
“辰叔他……”是先帝的人?
谢宁张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宁丫头,你要记住,只有你变强了,只有你充满了利用价值,只有你能在不断的利用中拓宽自己,你才能拥有选择权。”
镇国公的声音很低:“这天下臣民全是陛下的一枚棋子,可你是要当随时被废弃的棋子,还是一颗能决定胜负的关键棋子呢?亦或者凭借自己的强悍重新改写棋子的规则,让下棋的人不得不退让?”
谢宁听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身心似乎都被这句话震慑,而在微微颤抖着。
好似烈阳暴晒,又好似醍醐灌顶,谢宁冷不丁明白了父亲的生存之道。
皇权的确至高无上,可所谓的皇权,也不过是四十年前太\\\\祖征战天下夺来的!!
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让朝臣知道了,自家就完蛋了!
谢宁忍不住道:“父亲,若是真的踏上这条路,他日要如何善终?!”
镇国公笑了笑:“所以这是一件考验智商的事,你以后要多学着点,知道吗?”
谢宁:“……………………”
镇国公说:“少年意气,锋芒毕露,虽然容易折戟,但你背后有我,所以无须担心。”
他对谢宁说:“你可以再骄纵狠辣一些,你小时候拳打鲁王的气势很不错,别让年纪和阅历抹平了你当年的狠劲。”
这一天不管是对于荣华公主来说,还是对谢宁来讲,都是三观重塑的一天。
何其巧合。
她们同时认清了皇位更迭的无常和权利争夺的隐晦,瞬间成长了起来。
这也让她们的命运走向了一个神奇的拐点,并朝着不可预知的未来一路狂奔。
当然,现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另一边,明远侯一回家,明远侯夫人就迎了上来。
这位和明远侯幼年成婚的夫人同样出身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