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蛰站在门口, 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搀扶凤霄入内, 还亲自给对方把过脉, 脉象虚弱凌乱,的确是毒入骨, 内伤严重的征兆。
难道这是……回光返照?
裴惊蛰鼻子一酸。
凤霄见他原地不动, 表情白了又青, 变幻无穷,莫名其妙道:“你被点穴了?”
话音方落, 一名青衣中年人急匆匆跑来, 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凤霄的表字:“云天, 这是我师门的九转丹,可于重伤濒危时吊住……”
三府主明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裴惊蛰一道看着凤霄生龙活虎的样子愣住。
但明月比裴惊蛰更快反应过来:“你装的?”
凤霄得意道:“龟息大法与封脉法双管齐下,可令人呈现濒死之象, 这世上, 恐怕我是头一个想出将两者结合的人了。”
可前者用来假死逃遁, 后者用于遏制毒蔓延,都是十万火急才不得为之的办法,谁会拿来玩儿?
明月嘴角抽搐:“也就是说, 你全身上下, 也只有手掌受伤,为了让左月局欠你个救命之恩, 你至于这么拼吗?”
凤霄挑眉:“起码这次, 不单躲过一劫, 还知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你说值不值得?”
明月没弄明白:“你是想让左月局欠下人情?”
凤霄笑吟吟道:“左月局算什么?没了崔不去的左月局,就像一个人没了心。”
明月越听越糊涂。
凤霄摆摆手:“此事你不必管,三日后,我出一趟远门,去博陵安平,与崔不去同行。老三,解剑府还是由你留守看顾。”
明月,一个何等诗情画意的名字。
望名生意,许多人往往会在脑海中先勾勒出柔情似水的女子,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明月非但不是女子,还是一个貌不惊人的憨厚中年人。他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在大府主挂名,二府主成日往外跑的情况下,凭借着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的精神坚守到底,堪称解剑府的柱石之基。
是以明三府主听见凤霄吩咐,毫不意外地点点头:“没问题,你放心吧。”
裴惊蛰则精神一振:“郎君,可否携我同行?”
凤霄嫌弃道:“你上回被扣光了今年的俸禄,我怕你这次出去一犯错,连明年俸禄都没了!”
裴惊蛰一脸委屈:“属下已经大有长进了!”
凤霄伸出两根手指:“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如果犯错一次,就扣一个月的俸禄,上不封顶;二是我要你去一个地方,办我让你办的事,此事若成,非但原先被扣的俸禄悉数还,而且再加双倍。”
裴惊蛰想也不想就道:“我选第二个!”
凤霄满意点头,答应了。
一想到被扣光的俸禄能回来,裴惊蛰立马心情飞扬,高高兴兴地先行告退。
看着裴惊蛰插上翅膀就能飞起来的背影,明月了然一笑:“你本来就想让他选第二个的吧?”
凤霄:“他肯定不可能完成我让他做的事情,最多只能完成一半,到时候功过相抵,就把他扣去的俸禄还给他,也不需要给新的了。”
明月无语:“二府主,我觉得你身世可能有异,你要不要让人查一下?”
凤霄莫名:“查什么?”
明月:“查查北朝有没有一户人家姓铁,二十多年前丢了个叫公鸡的儿子。”
铁公鸡,一毛不拔也。
奈何凤霄天生脸皮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理由充分。
“裴惊蛰这家伙,成日不把心思放在办差上,今儿跑去给邻家小娘子送花,明儿又去帮街尾姓宋的小娘子卖炊饼,还当我不知道呢?玉不琢不成器,年轻人要那么多俸禄作甚,够用就行了,免得他拿了钱又去花天酒地!”
要说解剑府中最英俊的人,自然非凤霄莫属,只怕放眼整个大隋,能与他齐头并论的人也寥寥无几。
但人若太过耀眼夺目,也会让别人生出疏离感,不敢过分亲近,譬如凤霄口中说的这些小娘子,当初虽也被凤霄的容貌一时迷惑,最后却还是觉得裴惊蛰这等清俊嘴甜的小哥更适合居家过日子,随着裴惊蛰成日在这一带出现,他也成了附近大小娘子们眼中的香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