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白起收到咸阳的消息后仅三日,身在江关、巫郡一带的秦将司马错,亦收到了来自穰侯魏冉的书信。
从魏冉的书信中,司马错得知楚国已向咸阳送达了表示愿意臣服的书信,于是他立刻下令停止对巫郡的进攻,且将大军交给副将,自己则带着仅三千名秦卒,按照信上的指示,前往楚郢会见楚王熊横。
巫郡距离楚郢并不远,仅两日工夫,司马错便带着三千名秦卒抵达了楚郢。
而此时,楚王熊横已召回了先前驻守鄢邑的大将昭雎,命其与令尹子兰一同迎接司马错。
四月二十三日,即白起对方城展开试探性攻城的当日,司马错在楚郢城外与楚国的令尹子兰与大将昭雎面会。
见本国的目的已经达到,楚国已经臣服,司马错自然也不会节外生枝,因此当令尹子兰与大将昭雎带着楚国的臣子出城迎接时,司马错表现得颇为谦逊得体,倒也不至于引起这些楚人的反感。
他当时对令尹子兰与昭雎说道:“在下此番奉王命讨伐贵国,实乃情非得已,事实上太后对楚国始终是念有旧情,在下临行前还得到了太后的叮嘱,不可滥杀楚人,在下这一路前来,丝毫不敢违背太后的意思……”
这一番话,纵使是让昭雎这等对秦国满怀不满的臣子听了亦感觉顺耳许多。
不得不说,秦王嬴稷的母亲宣太后,楚国的臣子对她还是有不少好感的。
尤其是当初宣太后说服秦王,将张仪欺骗楚怀王时许诺的六百余商於之地交割给楚国,这的确是让楚国的君臣们大感意外。
而这,也是令尹子兰等人一直坚持秦国对楚国并无恶意的一大依据,认为宣太后纵使嫁到了秦国,仍对故国念念不忘,绝不会坐视秦国覆亡楚国。
但屈原、昭雎、庄辛等臣子却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宣太后只有只能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照拂楚国一二,但倘若涉及秦国的利益,宣太后绝对还是会站在秦国那边,毕竟她已是秦国的国母,她的儿子是秦国的君王。
就像这次,秦国在因为试图攻占韩国而爆的伊阙之战中惨败,只能改变策略转攻楚国,难道宣太后就不知情么?
怎么可能!
没有宣太后的默许,纵使是穰侯魏冉,也不敢擅做主张。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昭雎对司马错所说的那番话,纯粹就抱持着“随便听听”的态度,并没有太过于当真,只有令尹子兰,才在司马错说完后连连称是,不断地称颂着宣太后。
在子兰与昭雎的带领下,司马错进入楚郢,见到了楚王熊横。
起初,楚王熊横对司马错颇显畏惧,言行举止比较往日拘束许多,但司马错倒也恪守作为秦臣的礼仪,对待楚王熊横颇为恭顺,这让熊横逐渐消除了心中的担忧。
几句寒暄之后,司马错道明了来意:“楚王在上,外臣司马错这次奉太后之命前来许婚,希望楚王能迎娶嬴氏宗女为妇,使秦楚两国日后再结秦晋之好。”
是的,与白起收到的书信不同,司马错接到了两项来自咸阳的任务,其一,即使楚王熊横迎娶嬴氏宗女为妻,达成联姻;其二,才是组织秦楚联军,为日后讨伐魏韩两国做准备。
对于司马错的提议,楚王熊横自然不会推辞,也不敢推辞,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见此,司马错脸上的笑容更浓,笑着说道:“泾阳君不日既会前来贵地,到时候他将负责婚娶之事,希望到时候令尹与其……”
他口中的泾阳君,即泾阳君嬴芾,秦王嬴稷同父同母的弟弟。
一听这话,令尹子兰连忙说道:“司马国尉请放心,在下到时候定会好好接待泾阳君,仔细与他商议王婚之事。”
司马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与楚王熊横、令尹子兰以及在场的诸楚国臣子闲扯了几句,使得在场的气氛活络了许多。
他并不急着提出“组建秦楚联军”这件事,毕竟按照宣太后与穰侯魏冉的指示,他先要完成楚王熊横迎娶嬴氏宗女这件事,使两国的关系稍微缓和一些,然后再以「平分魏韩之地」的诱惑,顺理成章地提出组建秦楚联军的事宜,这才称得上是名正言顺。
更何况,去年伊阙之战后,秦国割让城池与魏韩两国停战修好,至今才过了半年多而已,怎么说也不好立即就对魏韩两国动手,因此,先使楚王熊横娶了嬴氏宗女,然后以利诱惑楚国组建秦楚联军,彼此磨合个几个月,待等明年开春时再对魏韩两国动手,这就称得上稳妥。
至少司马错是这样认为的。
想来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他的副将白起,已经与魏国的方城开战了……
不过,在跟楚国的君臣其乐融融地聊了许久后,司马错亦逐渐感觉有点奇怪。
因为在魏冉的书信中,白起将会与他在楚郢汇合,一同面见楚王熊横,可事实却是,他司马错都已经赶到了楚郢,可白起却迟迟未至——这家伙人呢?
想到这里,司马错找了个时机,询问楚臣昭雎道:“昭大夫,在下听闻,此前是昭大夫驻军鄢邑,阻挡我秦国的将领白起,不知白起现今何在?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因为据在下所知,白起应当与在下在楚郢汇合,一同拜见楚王才对。”
昭雎哪知道白起的动向,闻言如实说道:“回司马国尉,前几日,贵国的白军将忽然将麾下军队撤走,此后便再无音讯。”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