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瑶带着人,先一步离开了太白楼。
她坐在马车上想,景大小姐真真是难得。
她自幼没有母亲教导,又背负着克母的恶名。许多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将她踩到泥里去。
可是景大小姐呢,愣是活得那般潇洒,肆意。她看起来飞扬跋扈,又有几分娇娇女的蛮横不讲理,实则她是个非常明理,知进退的女孩。那些表象或许只是她的保护色罢了。
就是有这样一种人,懒得与那些戴着面具,心思不单纯的人交际,干脆给自己穿上一件不好招惹的外衣,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她想到这儿,不禁莞尔一笑。
景大小姐当真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说景大人是个慈父,将她保护得很好,但他毕竟是做父亲的,这些后宅里的一些生存小手段,小窍门,却不像是他能教出来的。
唯一的解释是,景大小姐无师自通,又或是身边有忠仆教导,自己一点点揣摩着,倒是磨练出了常人没有的本事和毅力。
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又是个养在内宅的闺女,得多可怜啊!身边若是没有妥当的人,长到这么大,还指不定要遭多少的罪呢!
这样一想,周佳瑶就又对景大小姐生出了几分怜惜之心。
太白楼此行,倒是有点意思。
周佳瑶回了郡主府。
下人们轻手轻脚的收拾着。
周佳瑶一边折卸身上的饰环佩,一边听杏儿跟自己汇报锦晖院里的事。
“奴婢瞧见一个婆子,鬼鬼祟祟的在锦晖院外头张望,奴婢想呵住她,问她是谁,来干什么,可惜她跑得飞快!奴婢瞧她不可像是好人。”
周佳瑶摘耳铛的手就顿了一下。
她将耳铛摘下来,放进铺了红色金丝绒衬布的锦盒里,轻声道:“你可看清那婆子的长相了?穿的什么衣裳?”
杏儿摇了摇头,“离得有点远,没看清。穿得灰扑扑的,好像还戴了一个抹额。”
这就不好办了。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兴许她只是好奇罢了。让人盯着吧,若是真有什么目的,她肯定会再来的!”
锦晖院和郡主府不一样。
郡主府是圣上赐给平南王郡主的宅子,虽然规格小了点,但那也是郡主自己要求的!
圣上对平南王虽有忌惮,但是对自己的这个侄女还是十分喜爱的,几个郡主里头,也就只有她是有封号的。
所以冯氏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郡主府来。
锦晖院本来是世子的院子,虽然防范森严,但也不至于到了水泼不进的地步。而且现在世子不在,震慑力自然也就少了许多,有些鼠辈想探锦晖院的虚实,也是有可能的。
杏儿只道:“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死死的盯着她!”她那模样,像是看到了什么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样。
周佳瑶就忍不住笑,“你这个模样,谁还敢出来?就是有人想玩猫腻,也被你吓回去了。自然一点,平时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找两个可靠不起眼的小丫头,暗中盯住了就是了!”
杏儿觉得还是自家主子的这个办法好,当下道:“是,奴婢一定按夫人的意思做。”
周佳瑶觉得不太放心,随即道:“你把段大娘喊进来,我有话交待。”
杏儿连忙去了。
段大娘掀了帘子走了进来,屈膝向周佳瑶行礼。
周佳瑶没有奶娘,所以屋里管事妈妈的人选,一直没有着落。
这个段大娘虽然是自己的陪房,但是毕竟是宋氏手里的老人,忠诚度还有待商榷。
周佳瑶不是信不过宋氏,而是信不过段氏这个人。
段氏机灵,有几分小聪明,心思却太过活络,心里总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样的人,得用,是块好钢。可是却也是一把双刃剑!
若是不能收到段氏绝对的忠心,周佳瑶是不会让她进屋里当管事妈妈的。
所以现在丫头们还称呼段氏为段大娘,她的月例银子,也只和二等丫头的月例持平。
“夫人唤奴婢来,可是有什么差遣?”
周佳瑶就指了一旁的绣墩让她坐下。
段氏只坐了半个身位。
周佳瑶便道:“找你来,是想让你办一件事。”
段氏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得严肃起来,身板也挺直了一些,“夫人吩咐。”
“你不用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佳瑶停了一下,才道:“咱们初到国公府,世子爷又不在,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得打起精神来。远的不说,就说锦晖院吧,虽然丫头,婆子都是世子挑来的,但毕竟都是新人,根底再清白,也有意外!”
段氏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呢,也不想管别人院子里的事,只想着,能把自己院子里这一亩三分地管明白了,就没白费了我祖母当初的教导。”
段氏连忙称是。
周佳瑶:“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段大娘是祖母身边的老人,经验老道,看人的眼光也是不差的,这差事就交给大娘你来办。我平素最不喜欢下人们捕风捉影,嚼舌根子,好歹是国公府的家奴,总不能跟市井泼妇一般模样吧?再一个,做奴仆的,忠心是顶顶重要的东西,若是这忠心都没了,人留着又有何用?”
段氏只觉得心中一跳,她也分不清这话是周佳瑶用来敲打她的,还是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夫人说得是。”段氏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只道:“老奴明白夫人的意思了,定会好好查看,敲打那些人的,您放心。”
周佳瑶满意的点了点头,端了茶。
段氏有眼色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