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兹尼守军司令部位于格罗兹尼市中心的地下防空工事群中心,十几米深的地下,是苏联时代建造的。十几米厚的土石层和厚达两米的混凝土隔离层足以抵挡住重磅炸弹的直接命中————除非是钻地炸弹钻穿土层在工事内部爆炸,否则就算将一枚三四吨重的炸弹扔在工事上方,也无法破坏这个指挥部。两个多月来,俄军多次出动电战机捕捉无线电信号然后指引轰炸机进行定点轰炸,试图摧毁车臣叛军的司令部,但每一次都鬼使神差的失败,仗打了两个多月,整个格罗兹尼都快被夷为平地了,但车臣叛军的指挥体系依然完好,从这里出的一道道命令将俄军拖进了一场残酷得令人疯的血战之中,令俄军痛苦不堪,而车臣人的“英雄抵抗”也得到了整个西方国家的一致赞扬,西方国家选择性的无视了车臣叛军虐杀俄军战俘、屠戮平民、将凌辱战死的俄军的尸体等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暴行,在记者们妙笔生花之下,一场平定叛乱的战争完全变了味,平定叛乱维护国家统一领土完整的俄军变成了冷血的刽子手,试图分裂国家的车臣人则变成了为民主自由而战的圣战士……
但不管怎么吹,车臣叛军被击败都只是时间问题了。这一点杜达耶夫清楚,马斯哈多夫清楚,萨尔曼·拉杜耶夫、巴萨耶夫这些重要将领也清楚。现在俄军已经控制了大半个格罗兹尼,叛军死伤惨重,弹药库存飞速消耗,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他们该想想别的办法了。
司令部里灯光昏暗,空气浑浊,气氛更是无比压抑。杜达耶夫、马斯哈多夫、萨尔曼·拉杜耶夫等车臣重要领导人和将领都是面色阴沉,而从外国赶来车臣助战的雇佣军、志愿者,面色也不大好看。仗打到这个份上,俄军固然是死伤惨重,倒在格罗兹尼的俄军将士多达两千余人,但他们何尝不是损失惨重?在战斗打响前,车臣城内有三千多名车臣老兵,他们的前身就是苏联红军,然后再加上大批雇佣兵、从中亚、中东赶来参战的圣战者,总兵力不少于万人,打了这么久,他们也是损兵折将,有不少人已经成了光杆司令。想到自家惨重的损失,萨尔曼·拉杜耶夫忍不住愤然说:“那些俄国佬简直疯了!他们的尸体都铺满了格罗兹尼的街道,居然还在进攻,没有半点要解围的意思,好像哪怕用尸体填也要填平我们的防线!”
杜达耶夫阴沉地说:“从苏联建国开始,他们一直是这样打仗的……”扭头瞪向一名身穿西装、皮肤光洁白净的金男子:“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坚持抵抗,给予俄军大量杀伤,你们就可以向俄罗斯施压,迫使俄罗斯撤军,并且承认车臣独立吗?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金男子微笑:“我的朋友,请耐心一点……我们对俄的策略是很有效的,但并不是马上就能奏效。只要你们坚持给俄罗斯放血,援助就会源源不断地抵达,物资上的,金钱上的,舆论上的,要多少有多少,最终必将把俄罗斯拖入慢性失血的烂泥潭里,并最终迫使他们退出这片神佑之地!”
杜达耶夫目光一闪:“就像你们曾经在阿富汗干的一样?”
金男子还是微笑:“很老套的套路,但很有效,不是吗?”
杜达耶夫哼了一声,不再跟他纠缠,扭过头来对众将领说:“我得到情报,俄军即将对格罗兹尼动总攻,时间恐怕也就是这两天了,大家说说怎么办吧。”
司令部里一片沉默。巷战是很公平的,对一方来说很残酷,对另一方也绝对不会轻松,这两个多月俄军打得非常痛苦,他们何尝不是痛苦不堪?事实上,车臣叛军的伤亡远高于俄军,因为俄军有坦克,有装甲车,有强击机、轰炸机,有重型火炮,而他们只有轻型装备,虽然在战术上可以占一点便宜,但是面对俄军的火力压制,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每杀伤一名俄军他们都要付出数倍于对方的代价。打了这么久,他们差不多伤亡殆尽了,但俄军还在源源不断地开过来,从一开始的两万多人增加到四万多人,如果有必要,再增加一倍也不成问题!他们根本就耗不过俄军,打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一位戴着白色面巾,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的指挥官开口了:“我建议撤出格罗兹尼。”
所有人都对这个家伙怒目而视,但却拿他没办法。这是一位阿拉伯雇佣兵的指挥官,手下有数百名凶残的阿拉伯雇佣兵,都是狂热的原教旨主义者。据说这支雇佣兵的幕后金主是全世界最不差钱的沙特,所有这支阿拉伯雇佣兵装备极为精良,也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是一支相当强大的作战力量。只是这帮家伙实在太狂热太偏激了,纯粹就是一帮被宗教洗了脑的狂信徒,他们不光要杀光俄军,还要杀光车臣境内每一名跟自己不同派系的穆斯林,所以连车臣人都有点受不了他们。然而这伙疯子的指挥官却是一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青年,见过他的真面目的人都说他更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阿拉伯王子,而不是一名喋血沙场的指挥官。迎着所有人不满的目光,这位风度翩翩的雇佣兵指挥官不慌不忙的说:“我们迟滞敌军、大量杀伤敌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继续死守格罗兹尼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反倒会让那些百战余生的英勇战士被敌军强大的火力白白消耗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跳出包围圈,进入山区去打游击?”
杜达耶夫沉声说:“卡米尔阁下,你是要我们进入山区像老鼠一样躲起来,藏头露尾,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