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心中窝火,心说杜月笙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但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又一阵颓然。
这天夜里,上海滩风声鹤唳,数以千计的青帮帮众行动起来,配合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对华界沪西、南市和闸北,以及公共租界各区、法租界展开拉网式的排查,搞得到处鸡飞狗跳。
为此,第二天一大早,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当局不得不叫来黄金荣与杜月笙,好好敲打一番,让他们收敛一下,不要于扰租界的正常秩序。
从公共租界工部局大楼出来,黄金荣向杜月笙提议去张啸林家里拜访一下,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为了上海的繁荣与稳定,为了弟兄们的利益,两人也不得不过问一下了。
两人先来到华格臬路的杜月笙府邸,商量了下该如何措辞,这才通过中间的月门进入隔壁张府,谁知道刚见到张啸林,黄金荣就忍不住责备:
“二弟,rì本人飞扬跋扈你又不是不清楚,法尧受伤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也不能拿其他rì本人出气啊……现在可好,连久迩邦久这样的rì本皇族成员你都敢动手,这下惹出祸事了吧?”
张啸林对提携过自己的黄金荣多少存有香火之情,赶忙申辩:“大哥,这件事情,谁都能够看出我是被人陷害的……你想想啊,就连红缨馆及东区产业被抢我都下令下面的弟兄忍耐,怎么敢主动去招惹rì本人?”
杜月笙自行找了张红木椅子坐下,提起佣人送上的装满新沏的明前龙井的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杯添上碧绿幽香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沉声道:
“二哥,弟兄们有些怨言了……rì本人欺负到门上,还抢了我们那么多东西,东区的产业至今不敢派人打理,损失起码超过三百万大洋,我们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还放下正事,一个劲儿地搜索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真凶,对弟兄们的士气影响很大啊今天我和大哥过来,就是希望能够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杜月笙和张啸林曾经情感莫逆,但由于这些年来双方在三鑫公司权力分配、法币政策以及对rì问题上存在巨大分歧,加上双方身份地位越来越悬殊,所以张啸林对杜月笙有了一丝怨念。
经过昨晚之事,张啸林对杜月笙更增添了几分厌恶,但眼下自身情况不妙,也只得忍气吞声。
“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啸林嘟囔两句,随即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黄金荣略一思索便道:“此事确实有些蹊跷,难怪啸林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老三,你人面广,在zhōngyāng和地方都有门路,你得想办法帮助啸林度过难关。”
“或许是有人不满啸林哥投靠rì本人吧”
杜月笙幽幽叹了口气:“啸林哥,我当初劝你不要和rì本人走那么近,你不听,现在怎么样?祸事来了”
张啸林不解地问道:“怎么又rì本人扯上关系了?”
杜月笙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以前你好好地做你的生意,就算黄赌毒什么都来,也没见谁找你的麻烦,现在沾染上rì本人……”
“老三,你又和我说教”
张啸林怒气冲冲打断杜月笙的话:“rì本人怎么了?他们来了上海就不要中国人了吗?这个世道,不管是谁当政,都离不开咱们我此前接近rì本人,还不是为大家留一条退路吗?再者说了,rì本来了,说不一定把全中国都变成上海的租界,到了那个时候,你、我、金荣哥还有无数的老弟兄,也许可以再开一个比三鑫公司大十倍、百倍、千倍的大公司,到时候我们就要大财了”
“这些种种诱惑,都是噩梦啸林哥,我说点儿最直接的威胁吧……你的一举一动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汉jān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杜月笙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你是说——”
张啸林迟疑起来,可还没等他细细琢磨,理清其中的脉络,他麾下屈一指的大将、木行总经理程效欣跌跌撞撞冲入堂中。
看到心腹手下鼻青脸肿,身上血迹斑斑,非常狼狈,张啸林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黄金荣和杜月笙相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震惊之sè。
“打……打……打起来了……”
估计是受到太大的惊吓,程效欣说话结结巴巴,眼中透露出慌乱之sè。
张啸林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大声呵斥:“慌什么慌,天塌不下来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在张啸林凌厉的目光下,程效欣打了一个寒噤,急忙道:“我们的人,和rì本人打起来了……”
“该死的,又来了”
张啸林嘴里叨念着,脸sè变得极为难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栽倒在地。杜月笙连忙起身将他扶住,生怕张啸林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同时转身向堂下跪坐着的程效欣问道:“在哪儿?怎么打起来的?”
程效欣已经失了方寸,迅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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