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老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冉习习几眼,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律擎寰,见他们两个人衣着不凡,不像是宵小之辈,他这才迟疑着问道:“你姓刁?听说以前这里的主人姓刁。”
冉习习仍是强忍着,顿了顿,才颤声道:“我父亲是刁成羲。”
她没说自己姓刁,只报上刁成羲的名号。
老头想了想,还是把他们放进来了。反正,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他住在一楼,看房子,楼上的二楼差不多都空了,既然想看看,那就看看吧。
话虽如此,老头一边拉开沉重的大铁门,一边叮嘱道:“你们抓紧时间啊,这几天恐怕就有中介带着买主来看房了,要是遇到了,不太好。”
律擎寰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塞了一盒烟给老头,轻声道:“我们知道,看看就走,大爷,抽根烟。”
老头作势推着要拒绝,低头一看烟盒的包装,他又眯了眯眼睛,笑道:“好吧。”
冉习习没有理会这些细节,径直走在前面,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大宅。一楼的门已经被拆掉了,空洞洞的,她走进去,眼前彷佛就浮现出往日的情景,不自觉地回忆起这里原本的摆设是什么样子。
虽然自己没有在这里长大,然而结婚前的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和宝姨生活在这里,不知不觉间,也产生了一丝感情。
原本,“家”这个词对冉习习是很模糊的。
可她思来想去,现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也就只有这里,最贴近“家”的概念。
看着冉习习站在原地,面色怆然,律擎寰自然能够明白她的感觉——当年,父母车祸身亡,幼小的他和律擎宇相依为命,眼睁睁地看着姑姑一家大张旗鼓地闯进自己的家,那一瞬间,差不多也是她现在的心情。
所以,他没有上前,只是和她保持着一点距离,给她足够的空间来缅怀过往。
律擎寰只是疑惑,战行川并不缺钱,为什么一定要卖掉这里。刁家大宅的地段特殊,市政府不允许随意拆迁,这一带是受保护的,地产商不可能买下来。所以,此地的房产几乎是一天一个价,只涨不降,他完全可以待价而沽,奇货可居,坐等着以后卖个好价钱,何必急于一时呢。
“我、我想上楼去看看。”
冉习习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哽咽,她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句,然后便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
“我陪你上去,小心脚下。”
这里值钱的东西已经全都被搬走了,留下的自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破铜烂铁,只等着以后论斤卖废品,所以两人的周围非常混乱,堆满了杂物,每走一步都要格外留意。
两个人走上楼梯,挨间房依次推门,走进去看上几眼,各个房间里,值钱的摆设已经都被运走了,还有些家具,蒙着白色的布单。
“我还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呢,真想念宝姨做的菜,融合了南北风味,现在想吃也吃不到。”
律擎寰站在其中一间房的门口,颇为感叹地回忆着。
冉习习的眼眶微红,她伸手拉开布单看了看,又放下了。
“我去看看我妈妈的房间。”
她吸了吸鼻子,走进隔壁房间,那里本来是常年上着锁的,此刻门锁已经被砸开,里面更乱,地上都是不要的衣服、丝巾之类的,上面已经满是灰尘和鞋印,显然秋境的大衣帽间也难逃被毁掉的命运。
冉习习有些急了,这么多年来,宝姨隔三差五就来打扫,为的就是留下这些遗物。
她急忙蹲下来,一样样捡起,用手拍打着上面的灰。烟雾四起,冉习习被呛得一阵咳嗽,一张脸都红了,可她根本不停手,仍是在满地的狼藉之中,搜寻着还没有完全破损的物品,抱在怀里。
律擎寰试图阻止她,但是眼看着冉习习满脸的伤痛之色,他又有些不忍,索性也脱了外套,卷起衬衫袖口,露着两条手臂,在一旁默默地帮她搬起那些东倒西歪的家具,加快进度。
两个人在秋境的房间里忙着,过了十几分钟,那看门老头见他们还没下来,忍不住跑了上来。
“要是看到什么有用的,就赶快拿走吧,人家买了新房,肯定要重新再装修,这些都当破烂卖了,怪可惜的。过两天等老板来了,我问问能不能给我拉走几个桌子椅子……”
老头碎碎念着,东张西望的神色中,也带了一点儿遗憾,这么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理解不了有钱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