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从吃惊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静地口吻问道:“政委同志,您知道司令员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吗?”
“不知道!”政委在电话的另一端,用抱怨的语气嘟囔道:“我只知道在命令明确的情况下,是立即去执行这个命令,而不是讨论命令的对错。”
听到他这样说,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那你就按照司令员同志的命令执行吧,带领1073、1075两个团先撤往伊斯特拉河,……”
“那您和1077团的指战员们呢?”政委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追问道。
“主力部队要转移,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掩护。我打算和列维亚金将军率领1077团,再继续在城里停留两天,把敌人的主力吸引住,让你们能安全地撤退到集结地点。”
“可是,您是一师之长,您的职责是回到指挥部里来指挥部队,而不是像普通战士那样去和敌人面对面地较量。”他努力地说服着我:“况且您还负了伤,待在战斗激烈、医疗条件恶劣的地方,不利于您伤势的恢复。”
“谢谢您的好意。”虽然我现在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城市,回到后方安全的指挥部里去,但是眼下我们正处于德军的四面包围中,想撤退并不是那么容易。与其这个时候冒着危险突围,倒不如继续留在城里和德军周旋,等到时机成熟时再从合围中跳出去。于是我用若无其事的口吻对电话那边的政委说:“您先带着城外的师主力转移,我完成牵制任务后,会尽快率领部队去和你汇合的。”
“可是……”政委还想劝说我,但被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执行命令吧,政委同志!”
听到我的态度如此坚决,他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挂断电话,我看着站在面前满脸迷惑的列维亚金,抢在他说话前问道:“将军同志,我们这里的电话能直接和集团军司令部通话吗?”
他苦着脸摇摇头说:“原来有一部高频电话可以和集团军司令部直接联系,可在昨天的转移过程中被炸毁了。现在除非集团军司令部先给我们打电话,否则我们是无法主动联系上他们的。”
我在桌边的长凳上坐下,眼睛盯着摊在桌上的地图,用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虽然眼睛看着地图,但是上面画着什么我都没看见,只是脑子里一直在想罗科索夫斯基为什么会突然下达撤退命令?
“师长同志!”站在我对面的列维亚金双手撑在桌沿上,身体向前倾,压低声音问我:“您觉得司令员同志为什么会突然下达这么奇怪的命令呢?”
我先是摇摇头,刚想说不知道,但猛地想起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的一个镜头:罗科索夫斯基跑到西方面军指挥部找朱可夫,请求他允许将部队后撤到伊斯特拉河地区组织新的防御。结果请求被朱可夫毫不留情地回绝掉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直接打电话给红军的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再次提出了将部队后撤的请求。这回他很幸运,总参谋长在请示斯大林以后,同意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撤退计划。
既然这个时候罗科索夫斯基下达了撤退命令,根据我所掌握的这段历史,是最高统帅同意了将部队后撤了新的地段,重新组织防御的计划。既然我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能有针对性地做出决策了。
我抬头仰视面前的列维亚金,手掌摊开放在地图上,用随意地口气对他说:“将军同志,伊斯特拉河在什么位置,麻烦你给我指出来!”
列维亚金低头在地图上扫了一眼,然后果断地用食指指向了一个地方。我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过去,那个地名拼出来的正是伊斯特拉河。虽然我此时已经知道了罗科索夫斯基下令撤退的原因,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把用手指在该地名附近指来划去,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哦,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明白了什么?”列维亚金一头雾水地问我。
“我明白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为什么会下令,将部队撤到这里了。”说话时,我故意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那个地名。
列维亚金果然非常配合地问我:“为什么?”
“敌军迅速在克林方向集结,来自北面的威胁增大了。对我集团军左翼的猛攻仍没有停止。这一切使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不得不考虑采取新的措施,以改善我集团军的态势并阻止敌人推进。如今,整个集团军的中心和左翼的战斗在伊斯特拉水库以西10~12公里处进行。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司令员同志会认为,水库本身、伊斯特拉河及其毗邻地区是最好的防御地区,占领这一带后只要使用不大的兵力就可以组织坚固的防御。这样,集团军就可以把某些部队放到第2梯队,建立纵深防御,而将大部分部队投入克林方向。”
“是吗?”虽然听我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列维亚金还是习惯性地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