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四月,冰雪消融,道路变得泥泞。
德军在没有坦克掩护的情况下,用步兵对八连阵地起的两次进攻,都以在阵地前丢下几十具尸体,灰溜溜地撤退而告终。
德军对我营的进攻停止后,把进攻方向转向了湖另一侧的131团。
我站在阵地上,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德军猛烈地炮火急袭后,进攻的部队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地向131团阵地冲击,很快就漫过了苏军的第一道防线,向第二道防线继续冲击。被防守的苏军部队强大的火力所阻后,又像退潮般退入了第一道防线。苏军趁机起反冲锋,向第一道防线冲去,企图迅速地恢复失去的阵地。但苏军的反攻被德军的顽强抵抗所粉碎了,被迫后撤回第二道防线。他们一撤,德军马上又追击上去,企图夺下第二道阵地。
就这样苏军退却德军进攻,或者是德军退却苏军反攻,双方在两道防线之间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两军阵地中间躺满了敌我双方的尸体。
由于隔着一个宽阔的湖泊,而我营又没有火炮之类的重型装备,无法为守军提供必要的火力支援,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光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场拉锯战,一打就是二十来天,相反我们这里好像成为了被德国人遗忘的角落,不光德军没有动过进攻,连日常的炮击也停止了。既然有这么一段难得的平静日子,我也没闲着,每天都在阵地上督促八连抓紧时间抢修工事。
4月23日下午,我正和叶梅尔扬诺夫大士趴在战壕里,上用望远镜看双方的交战。突然米杜奇少尉跑过来,到我身后立正敬礼,报告说:“少校同志,连指挥部里有电话找您,是上级指挥员打来的,连长让我来请您过去接。”
我站起身来,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叶梅尔扬诺夫,问米杜奇:“少尉同志,你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吗?”
少尉耸了耸肩,把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路过连指挥所的时候,被乌嘎德中尉叫住,他大声地说‘少尉同志,快点去请少校来接电话,是上级指挥员打来的。’接着我就过来了。”
听到是上级打来的电话,我心里猜测莫非是有什么大行动,也不敢再耽误,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朝连指挥所走去。
乌嘎德中尉看见我进门,捂住话筒对我低声说了一句:“是团长的电话。”说完将话筒递给了我。
我接过话筒,刚问了一句:“喂,我是奥夏宁娜少校。您是谁啊?”对方马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什么谁啊?我是哈比中校。少校同志,我有两件事情要通知你,希望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本来我的心态平稳,听他这么一说,知道铁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喂喂喂,少校同志。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我听着呢,团长同志。有事请说吧。”
“两件事,都挺重要的。第一件,沃尔霍夫方面军今天撤销了,降为沃尔霍夫集群,归列宁格勒方面军领导,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又归列宁格勒方面军的霍津司令员指挥了。”他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平稳,好像对这种建制调整已经习以为常了。“第二件,霍津司令员打算明天从你营阵地起一次进攻,力求突破对面的敌军阵地,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以缓解第131团承受的压力。”
听到明天要进攻,我感到很意外,这真是太突然了,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我苦着脸向哈比中校叫苦道:“团长同志,我营只有两百多人,又没有重武器,防守也许没有问题,要向对面的德国人起进攻,这根本就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听到我的担忧,哈比中校淡淡地说:“你营的任务,只是坚守阵地。进攻任务,由方面军司令部派来的队伍负责。”
“完全明白了,团长同志。”听说不用我们营去冲锋陷阵,我心里顿时踏实了,最后问了一句:“进攻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早晨六点。”说完,哈比中校边挂断了电话。
我把话筒搁好,在旁边听了半天的乌嘎德迫不及待地问:“少校同志,我们是不是要开始进攻了?”
我点点头,说:“明天将要向对面的敌军起攻击,以缓解第131团承受的压力。进攻由方面军司令部派来的部队完成,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坚守好阵地。”
因为道路泥泞不堪,为了免除来回奔波之苦,当晚就住在了八连的连指挥所。我和衣躺在角落里的行军床上,闭着却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明天的进攻。
好不容易在朦朦胧胧中进入了梦乡,却被乌嘎德吵醒了。他低声地喊着:“少校同志,醒一醒,醒一醒。进攻部队来了。”
我坐了起来,抬手看了看表,才五点,用双手揉着脸,低声地问乌嘎德:“中尉同志,看清楚是谁带队了吗?”
“看清了,是中校同志亲自带队。他正在往山坡上走。”
哈比中校来了,我不敢怠慢,连忙站起身,向指挥所门口跑去。
一出指挥所,现外面正在下雨。正犹豫是否回去取件雨衣时,一件厚厚的带帽的雨衣已经披在了身上。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乌嘎德中尉,他身上就穿着件雨衣。我冲他感激地一笑,穿好雨衣,沿着战壕去迎接哈比中校。
不一会儿,我就和带着两名战士的哈比中校迎面遇上了,我赶紧向他立正敬礼,向他报告说:“团长同志,少校奥夏宁娜听候您的命令!”
“阵地前沿的雷区清理了吗?”哈比中校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
“报告团长同志,”我有点为难地说:“因为德国人的炮击,阵地前的雷区,没有爆炸的地雷几乎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