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明白,要把这次进攻的准备工作做得尽善尽美,光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是很难做到的,所以我就必须广泛地听取各级指战员所提出的各项合理化建议,并予以采纳。
在我的鼓励下,米海耶夫在向我和盖达尔念了一大堆房屋建筑的数据后,大胆地说道:“……根据我的分析,这些楼房的墙壁厚度,是我师现有装备的子弹,所无法穿透的。要是我们不能在敌人现前,就突进到这些建筑物里的话,那么敌人就可以躲在这些建筑物里,从容不迫地对我进攻部队进行居高临下的火力杀伤。”
米海耶夫最后得出的结论,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虽然我们有人数上的优势,但德军的武器装备以及坚固的工事,就足以将这种优势抵消掉。我微微地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问他:“工程师同志,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米海耶夫望着盖达尔,笑着说:“接下来的内容,还是让大尉同志向您解释吧,他是专业人士,比我说得更清楚。”说完便直接坐了下去。
盖达尔站起身来,手扶着桌子的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礼貌地说道:“师长同志,是这样的,我觉得对付敌人的这种防御工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火炮抵近射击,用炮火来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掩护我们的突击队冲进楼房。当然如果我们能得到坦克的支援就了,坦克可以对敌人的火力点货楼房进行猛烈的射击,有力地支援突击队。加速我军部队的突击速度。”
我赞许地点点头。说道:“不错。你提议的这种大炮上刺刀的打法不错,值得一试。”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猛地想起崔可夫已经被解职,那么再想像从前那样从集团军里得到武器弹药的补充,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由于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以至于我接着说话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可是。我们师现在没有任何重型武器,看来要想打胜着一仗,只能向友军求援了。”
“什么是大炮上刺刀啊?”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冲门外传来,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指挥部。看到来人,我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站起身迎了过去,惊喜地问道:“您好,参谋长同志,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盖达尔和米海耶夫虽然没见过拉斯金,但见到来人领章上的上校军衔。连忙起身敬礼。拉斯金和我边握手边开玩笑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我可是专程从司令部来看你。不知道你欢不欢迎我?”
我双手握着他的手,使劲摇晃着说道:“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参谋长您可是稀客,我们平时想请都请不到呢。”
寒暄过后,拉斯金用目光从盖达尔他们两人的身上扫过后,略带点警惕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他们两人是什么人?”
我听拉斯金的口吻,似乎有话想私下对我说,不想有外人在场,连忙向他介绍说:“这位大尉是四团团长盖达尔同志,旁边这位是建筑工程师米海耶夫同志。”介绍完毕,我马上对两人说:“盖达尔、米海耶夫,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你们俩先回去吧。”
看着两人离开指挥部,我又吩咐值班的报务员克拉夫季娅:“哎,克拉夫季娅同志,请你去给我们的上校同志,端杯加了蜂蜜的热茶来。”
克拉夫季娅从报话机旁站起身来,冲着拉斯金上校甜甜地笑了笑,快步地跑出了指挥部。
等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拉斯金两个人了,我这才在桌边坐下,好奇地问道:“上校同志,你这时候到我师来,不知有什么指示?”
拉斯金正色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我这次来独立师,是为了把崔可夫将军被解职的真相告诉你。”
“上校同志,解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不太相信您早晨说的那些理由。”
拉斯金苦笑着说道:“这事怎么说呢,早晨告诉你的那些解职理由,不过是官面文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崔可夫将军昨晚和新上任的方面军军事委员,为了当前的战事生了一些争执。也许崔可夫将军的话说得太重太直接了,结果军事委员同志一气之下就做出了将他解职的决定。”
“方面军新来的军事委员,是谁啊?”方面军的编制和领导一直在不停地变换,新来的军事委员是谁,我还真不知道。
拉斯金满脸苦涩地说:“新来的方面军军事委员,是以前的乌克兰第一书记,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同志。”
赫鲁晓夫,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没想到新任的方面军军事委员居然是他。他是我一直想结识的重要人物,没想到他一出现,就因为争执,果断地解除崔可夫的职务。如果我以后再去和他接近的话,那不是会引起崔可夫一派人马的不快么。
正在这时,克拉夫季娅端着一只茶缸,从屋外走进来,我俩连忙闭上了嘴,免得让这个女兵听到不该听的内容。克拉夫季娅双手捧着茶缸,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拉斯金面前的桌上,笑着说:“上校同志,请喝茶。”
听到拉斯金向克拉夫季娅道谢后,我向她摆摆手,说道:“克拉夫季娅同志,我和参谋长有重要的工作要谈,你先出去吧。顺便告诉门口的警卫班长薇拉,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入内。”
等克拉夫季娅离开后,我压低嗓门迫不及待地问道:“上校同志,他们究竟为了什么事情生争执,您知道吗?”
拉斯金向门口看了看,把身体向我这边移了移,低声地说道:“具体的争吵内容。是我从近卫师的柳德尼科夫师长那里了解到的。他说本来两人开始还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赫鲁晓夫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崔可夫就勃然大怒,怒气冲冲地对赫鲁晓夫说:我们的被动局面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假如当时对形势判断正确的话,早就捣他们的老窝了。还总以为德国人会攻打莫斯科,这已经是第几次上当受骗了。
赫鲁晓夫听完,反驳他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你可是集团军的副司令员。最高统帅的决定,不是你能随便评论的。”
听完拉斯金的这番话,我不解地说道:“参谋长同志。我觉得崔可夫将军说得完全正确,况且就算他说的有点偏激,但也不至于落到被解职的地步啊?”
拉斯金端起茶缸,一边吹散热气,一边说:“假如真的只说了上述那番话,倒也不至于惹得赫鲁晓夫翻脸。可惜崔可夫将军在争吵中被气晕了头,居然揭了赫鲁晓夫的疮疤,这才引得对方翻脸,毫不留情地签署了将崔可夫将军解职的命令。”
“什么疮疤,能说来听听吗?”我的好奇心让忍不住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拉斯金放下手里的茶缸。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说:“好吧。我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对你说的内容是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我都会有大麻烦。”见我表示一定会严守机密时,他才低声地说道:“战争刚爆时,还担任总参谋长的朱可夫大将,曾经试探说服最高统帅把基辅的西南方面军撤出来,免得陷入德军的合围。没想到最高统帅征求赫鲁晓夫的意见时,他却态度坚决地回答说基辅是可以守住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结果死守基辅的近百万军队,除了赫鲁晓夫、布琼尼、铁木辛哥和15万人突围成功外,剩下的部队被德军全歼。其中西南方面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上将、参谋长图皮科夫、政委布尔米什坚科在突围中政委。包括第5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将军在内的66万人被俘。
三个月前的哈尔科夫战役,是由铁木辛哥和赫鲁晓夫指挥的,结果又是一次惨败,第6、第57集团军、第9集团军及博布金战役集群主力被歼,被俘达25万人,损失坦克600多辆,西南方面军副司令科斯坚科中将等多名高级将领阵亡。”
听完拉斯金的内幕消息,我不禁沉默了,这些败绩换成别人的话,估计早像巴甫洛夫大将那样被军事法庭审判后就立即处决了。也只有铁木辛哥和赫鲁晓夫这样深受最高统帅器重的人,就算屡遭败绩,也最多雪藏一段时间,就会被重新启用。虽然他们给国家和军队造成了巨大损失,但这些事情却是一个不能触及的禁区,一旦谁无意提起的话,就必须要承受他们的雷霆之怒。崔可夫将军很不幸,就成为了这样的牺牲品。
拉斯金说完,端起茶缸喝了一口茶,自言自语地说:“蜂蜜放得太多,有点太甜。”放下茶缸后,他望着我说:“奥夏宁娜同志,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谈谈你的看法,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我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叩击着,脑子在飞速地思考着,为什么拉斯金会这么说,难道他有什么更深层次的考虑么?想了半天,我还是觉得应该向拉斯金说心里话,毕竟以后我还有很多时候要和他打交道的。
下定决心,我果断地说道:“参谋长同志,我认为崔可夫将军对赫鲁晓夫同志的批评,是正确的。我们之所以在敌人的攻击下,接连失利还丢失了大片的国土,不是我们的战士不勇敢,也不是我们各部队的指挥员战术指挥不得当,更不是敌人太强大,而是最高指挥机构战略思想出了偏差,从而把我军一次次推向了险境。……”
没等我的话说完,拉斯金已经重重地一拍桌子,连声叫起好来:“好,说得好,说得好啊!崔可夫将军果然没看错人。奥夏宁娜同志,崔可夫将军离开后,曾经反复地叮嘱我要照顾你们师,有什么困难,尽管向我提出来。在我职权范围内能解决的。我立即为你们解决;解决不了的。我出面去为你们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