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武昙就没见过萧樾,而且她最近还忙,也压根没让青瓷再提晟王府的事。
这时候这姑娘明显来者不善的找上门来了,武昙自然是自内心的警觉。
对方比她年长,身量也比她高,她歪着脖子看了两眼,问:“你是哪家的?”
就算不是情敌,既然人家瞄上她了,好歹也得问清楚底细再掐,这样才好把握分寸和伤亡度嘛!
沉樱大约是觉得她这直来直往的性子挺有意思的,见状就不由的浅笑出声,反问道:“你问这干什么?”
武昙就开始觉得不自在了——
是特别的不自在!
因为这姑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说,这时候跟她说话的神情语气都分明像是在看谁家熊孩子!
以前她戳在萧樾身边的时候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时候就终于从个陌生人的眼神里切实的体验到了这种不协调……
都没处在同一个层面上的,还掐什么掐?
于是武昙就从她脸上移开了视线,径直就走:“借过!”
沉樱倒是很识趣的侧身让了一下,然后等武昙走过去了,她却又突然在身后问:“太子大婚的仪典,你想去看热闹吗?”
武昙对她有防备,自然是不予理会的:“不去!”
那姑娘也不追她,就目送她一路飞快的走远了。
婢女晚棠从旁边观察自家主子的神色,颇有些唏嘘的感慨:“这就是武家小姐么?”
沉樱莞尔:“挺有意思的!”
她的眸子里,始终藏着一些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总归是让所有和她接触到的人都能感知到却又摸不透。
“奴婢不是说这个……”晚棠欲言又止了一下方才有些纠结道,“奴婢是说她这年纪……”
晟王殿下虽然也不老,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看上个浑身孩子气的丫头片子啊!
沉樱笑了笑,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自武昙的背影上收回视线,眸光瞬间一沉,又问晚棠:“吩咐你的事都办妥了?”
“嗯!”晚棠立刻收摄心神,慎重的点头,“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就差临川公主了……”
沉樱莞尔:“我反而担心那位武世子会掉链子!”
说着,就也径自举步,从霍芸婳这门前走了过去。
太子封妃的大典虽然是在宫里的朝阳殿举行,但因为是太子娶亲的喜宴,宴席还是摆在东宫之内的,这边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的同时,仅有一墙之隔的皇宫里,仪典也已经接近尾声。
仪式完毕,太子携新妇先回了东宫,后面帝后也相携从大殿里出来。
文武百官和回京的藩王以及外来使臣都拥簇在侧,此时便不免要恭维一番。
萧樾混迹其中,就只露了个脸,没太有兴致掺合。
姜皇后就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妾陪您回后宫更衣,莫不如让众卿家先行前往东宫吧?方才观礼,都站了半天,提前过去还能喝杯茶,歇一歇。”
皇帝今天看上去是真的高兴,便是笑吟吟道:“还是皇后想得周到,这样你们就先过去吧,朕和皇后晚些时候再来。”
“是!陛下!”众人领命,躬身行礼之后,就相继往旁边让路,想让帝后先行。
萧樾自然从善如流,跟着一起退让,不想皇帝却突然看过来一眼道:“晟王你伴驾吧,晚些时候随朕和皇后一起过去。”
“是!”萧樾领命,一句废话没有的跟着他下了台阶。
其他人都站在原地等候,后面却有个人跟上来了。
萧樾侧目,拿眼角的余光斜睨过去一眼——
却是北燕的使臣徐穆。
萧樾察觉了,皇帝自然也有所察觉,不过他没做声,萧樾也就心里有数了。
殿前的广场上有辇车等着,陶任之也站在那,见他们过来,就回禀道:“陛下,东宫之内的宴席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准时开宴。”
“嗯!”皇帝略一颔,转头对姜皇后道:“时间还早,朕想走走,皇后先回吧。”
姜皇后看了萧樾和徐穆一眼,没说什么,只恭敬道:“是!那臣妾回寝宫候着陛下!”
言罢,就由方锦扶着上了辇车先行离开了。
这边萧樾和徐穆一左一右跟在皇帝身后,徒步往后宫的方向走。
萧樾就直言问道:“皇兄留臣弟下来,恐怕并非只为伴驾吧?可是有话训诫?”
皇帝勾了勾唇,却没有构成一个真实微笑的表情,一边款步而行,一边慢慢的说道:“北燕来使给朕出了个难题,朕这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你常驻北境,跟他们也算老熟人了,就叫你过来听听,一起帮着拿个主意。”
北燕一直有南侵之意,萧樾驻守北境这些年,和他们之间经历大小战役无数,尤其是今年开春的那一场大战——
那之后,要不是因为北燕驻军受创严重,现在也不会趁机来议和。
而这件事,前世是没生的,那时候因为萧樾没有回京,他在北境军中修养了一阵子,身体稍稍复原之后就乘胜追击,直接打下了北境周边有争议的三座城池,将国界线彻底划清了。
当时又适逢北燕国中因为那一场惨败而生了内讧,所以一时无暇他顾。
现在,北燕朝中依旧是两重呼声,但是因为在边界那里还有可图的契机,所以就借着议和的幌子,想要尽量的拖延一点时间,好休养生息。
所以,要说萧樾和北燕人老熟人是真,交情——
那可真谈不上。
这些北燕人可是恨他又惧他,真的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
萧樾闻言,不过半真半假的一笑:“臣弟一介武将,以前也只擅长行军打仗,现在北燕使团前来求和,国策上的事,皇兄要问臣弟?那恐怕是问错了人了。”
皇帝没说话,只是自顾往前走,然后——
徐穆就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