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问问,等哄好大顺后,幺叔我要怎么带走他?”
死皮赖脸地一定要帮着楚歌去全镇八条街面上分过冬物事的中山神,在板车旁扶住了满车的镖箱、惊魂未定地跟了整条五门洞街后,现自己的“好意”根本没被自家侄女放在眼里。小房东一言不地将车上的大箱一次次打开,将其中的衣物被褥、炭火铁锅……甚至还有冰刀渔网等物事,交到每家每户的老小手里。
他只能在侄女忙活的间隙,龇牙咧嘴地胡乱问了一句。
小房东并没有搭理中山神。
如意镇全城的房契和地契事关重大,楚歌不敢将背上的包袱放在县衙后院,更不敢留在如今已在幺叔“庇护”之下的赌坊阁楼里,便依旧死死地绑在了背上。
于是如意镇的镇民们便看到了多年来将自己裹得最严实的小房东——不怕冷的楚歌,牢牢地将自己包在了山神官袍、厚实凌风和奇大包袱中,却倔強地不肯舍弃其中任何一件,镇民们从老远望去,便只能看到一个根本看不到脸颊的藏青色矮小身影,没有像平时那般取屋顶高处的老路,反倒老老实实地在街面上朝他们渐渐走了过来。
小房东来今年的过冬礼了!
没有像往年般早早地迎来初雪的如意镇民们,还在好奇为什么各大府城的镖队都已经离开了小城、而小房东却没有风风火火地立马就来分物事,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据说是楚歌“幺叔”的外来客拖住了脚。幸而这疑惑并没有持续到第二天,他们终于在暮色将要笼罩各家院落时,等到了今年的过冬礼。
向住在第六围街上的顾家临时借过来当做“搬家”之用的板车,被楚歌用并不老道的手法捆了七个大镖箱,粗如幼童手臂的绳索看似绑了个结实,却根本打了活结,还没走出九转小街就差点全部砸下地来。
往年都会在楚歌出之前帮忙装车的张仲简不在近旁,于是在楚歌骤然拉动了板车往前迈去时,跟在车边的中山神便毫无准备地被分量不轻的众镖箱撞了个晕头转向。
在人间界中福泽最为深厚、在自家三兄弟管护的千里山脉中逍遥了无数岁月的中山神大人,没来得及跳上板车重新捆好绳索,只好在一路上都死死扶住了满车随时都会掉下地来的镖箱,成了继张仲简之后的第二位苦力。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要累死幺叔,楚歌像是没注意到身后板车随时都要“崩塌”的情状,只是随意地将其中一条绳索捆住了车把,并把绳尾绕绑在了藏青大袍的腰间,之后便径直迈步,用她自己身躯的前行之力带动了板车,随着车轮“咿咿呀呀”地碾过小城的青石街道带起的声响,跨向了九转小街的街尾。
张仲简曾经花了三个时辰的光阴,也没能让楚歌学会怎么用平日里挥着山神棍驱赶外来客的两只小手、去拿住车把带着板车前行。向来耐心的大汉也终于放弃之后,还是不甘心地想出了这么个专供小房东所用的“驱车之法”——楚歌的气力奇大,就算只用绳索捆住了腰间、用她行步时的寻常力道来拉扯,也足以让板车稳稳前行。
然而往年在分过冬物事时尤为“气定神闲”的小房东,今年却让出门来接过冬礼的镇民老小们都心思沉重起来。就连不懂事的稚子孩童们,从楚歌手里接过了适合深冬时节玩耍的各种嬉戏物事时,都被小房东皱紧了眉头的严肃神色吓得没敢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