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是有人在算计她,可问题是,人家说的都是事实,一点也没有冤枉李家。
可李家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仅仅是求娶不成要找回面子吗?
那李家的心胸就不仅仅是狭窄,可以说是睚眦必报了。
她要嫁进这样的人家去吗?
女子的天地被局限在内宅,以后她可是要和林氏在一个锅里吃饭,一个院子里生活的,上嘴唇还有碰下嘴唇的时候,林氏要是觉得心气不顺,想找她的麻烦很容易,她难道就陪着这样一个女人争来斗去地过日子吗?
还有李端,继母把他夸上了天,实际上却是个没用的东西,堂堂李家的嫡子长孙,居然给别人披麻戴孝,连这点事都搞不定,进了官场,十之八、九也是个只能在四品官阶上挣扎的家伙。要不怎么说三代看吃,五代看穿呢?小户人家出身的就是小户人家出身的,披上锦衣也不是名士!
顾曦漂亮的脸上冷得像挂了一层霜雪。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认命。
这件事她得告诉她大哥,告诉她阿爹……还有她继母,也别想讨了好去。
顾曦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宝蓝色素面灰鼠斗篷,寒声对乳娘道:“走,我们去见长房的大堂伯去!”
乳娘向来知道她看似柔弱实则刚烈的性子,闻言吓了一大跳,忙拉了她的手,急声道:“大小姐,您不能去!这毕竟是二房的事,闹大了,老爷为了面子也不会帮您的。您还是等大少爷回来再说吧!”
他们家大少爷前两个月就来信说他年后会跟着浙江道的御史回来看看的。
乳娘苦苦地劝着顾曦:“最多再等一个月。只要大少爷回来了,什么事都会迎刃而解了。”
顾曦冷笑,道:“当然要等我大哥回来,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他们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乳娘道:“大小姐您可要三思而后行。那郁家兄妹分明是想激怒您,让您过年也不得安稳。”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息事宁人的。”顾曦挑了挑眉,细长入鬓的柳叶眉仿佛锋利的刀,她冷冷地道,“反正这件事大家都别想置身事外,那就从我那位好母亲开始好了。别以为这些年她干的那些龌龊事我不知道,我从前不说,是觉得说出去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被议论的也是我们二房,我脸上一样没光。没想到我忍让退步,却忍出个白眼狼来,插手我的婚事也就算了,还想算计我!”
她甩手丢开乳娘,大步朝长房那边的宅子走去。
乳娘急得直跺脚。
当初说亲的时候,大小姐和她可都是亲眼见过人的,瞧着姑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虽说大少爷不太乐意,但读书人长成这样的却很是少见,这才默许了的。
可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又要长得好看,又要会读书,还要气质好……
乳娘看着顾曦就要消失在墙角的身影,快步追了过去。
且不说顾家因为这件事年都没有过好,临安城这边的郁家,却是其乐融融,大年三十一大早郁文一家就去了大伯父家,女眷们帮着做菜,男人们则坐在厅堂聊天。
中午简单地吃过饭,下午的年夜饭就显得尤为隆重。
冷盘、热菜,海鲜、时蔬,甜品、小食满满一桌子,郁博开了一坛金华酒,家中的女眷都满了一杯不说,还特意敬了大伯母,感谢她铺子出事后守在家里辛苦了,大伯母脸红通通地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偏偏郁棠还在那里起哄:“阿爹,您看大伯父多好啊!难怪大伯母这么辛苦也不喊累。您也应该敬我姆妈一杯才是。我姆妈这一年也很辛苦。年糕是我姆妈做的吧?麦芽糖是我姆妈熬的吧?还有阿兄成亲用的被面,也是我姆妈帮着绣的!”
“对,对,对!”王氏听着就像突然找到了知音似的,转身就将陈氏拽了起来,对郁文道,“不仅你要敬弟妹一杯,我们两口子也要敬弟妹一杯。要不是你们,我们家阿远的亲事也不会这么顺利了。”
陈氏早在郁棠赞扬她的时候就已经羞得脸上能滴血了,此时被王氏拉了起来,话都不会说了:“没有,没有,不是,不是……”还假意呵斥郁棠,“就你话多,怎么这么不懂事!”
还好郁文是个厚脸皮的,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道:“要不怎么说兄长先行呢!我是得好好跟着大兄学学。孩子她姆妈,我们家闺女说得对,我敬你一杯。你这一年也辛苦了。”
陈氏又羞又喜,不知道如何是好,轻轻地拍了罪魁祸郁棠一下,瞪了她一眼,这才不好意思地举杯喝了一杯酒。
郁远嘻嘻地笑。
双桃、阿苕、陈婆子等人也都笑容满面的。
郁棠想到前世这个时候的惨淡,再看看眼前的热闹,眼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