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有些惊讶,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去拿起那柄青丝,只是尚未拔出鞘,那青竹所做的剑鞘就出现了些裂痕,那柄青丝的剑气十足,似乎不太喜欢许寂。
许寂神色不变,握紧青丝。
李扶摇则是握紧小雪。
他的意思很明白,老祖宗没有用过青丝,青丝自然排斥,而他用小雪,也算不上得心应手,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便也算得上公平。
只不过在李扶摇握紧小雪的片刻,那边破庙前,谢陆已经走出来,紧接着是喝着酒的柳依白,两人靠在门上,注视着这边。
老祖宗许寂拿剑之后,虽说是竭力让一身剑气都不露在身外,但那份气势,仍旧是让李扶摇觉得有些心神不稳。
手持青丝,许寂平静笑问道:“仅以剑招对敌便是,点到即止。”
李扶摇点点头,应了一个好字。
于是两人真要在这剑山脚下开始比剑。
在远处,柳依白咋舌道:“老头子什么时候亲自给旁人喂过剑?这是头一遭啊。”
谢陆也有些动容,她低声道:“老头子对扶摇这小子,寄望不低,只是不知道扶摇会不会觉得压力太大?”
柳依白扯着嘴角,“扶摇这性子,本来就算是能抗的,老头子给的压力再大,也不算是大事。”
谢陆恼火道:“你倒是看得很开,反正也不是你的弟子。”
柳依白嚼着嘴里的草根,不再多说什么。
而在那边远处,许寂和李扶摇的比剑已经开始,只是两人的境界本来就有很大的差距,说是比剑,倒是不如老祖宗在替李扶摇喂剑而已。
只是练剑已经两年多的李扶摇,偶有剑招还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
山脚处,许寂在替李扶摇喂剑,而在那座剑冢前,背着书箱的老儒生却是在给那个剑冢里的少年讲圣贤道理,什么见贤思齐焉,什么吾日三省吾身,什么士不可以不弘毅,总之老儒生是想起什么便说什么。
这让在剑冢里的吴山河近乎抓狂。
老儒生道理讲的差不多之后,便开始随口读起一些圣贤文章,倒也没能将一篇文章完完整整的读完,只是想到些片段句子便读上一些,想不起了便换成另外一篇,总之嘴里不停,让里面的吴山河心情崩溃。
只不过真当吴山河快要受不了的时候,老儒生又会停下来片刻,给他片刻喘息的机会,最后他干脆丢了书,笑问道:“吴小木头,你觉得老夫会不会给你再说上一番朽木不可雕也和孺子不可教也的道理。”
剑冢里无奈传出声响,“老先生,我可不想再听什么道理了。”
老儒生怒斥道:“你懂个屁,要是真能静心来琢磨这些道理,哪里还有半点难受,你这个榆木脑袋,枉费老夫来给你讲这些,说不定说与山脚下的那个小子听,要比你强上百倍。”
吴山河一时语塞,不知道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说不想理会老儒生。
老儒生幸灾乐祸道:“你们山上的那位老祖宗此刻就在山脚下给那小子喂剑,吴小木头,你觉得咋样。”
剑冢里的吴山河咬牙切齿,但是还是一言不。
老儒生心情不错,最后嘿嘿一笑,不再开口。
倒是吴山河很快便问道:“老先生,老祖宗下山只为了给那小子喂剑?”
老儒生扯了扯嘴角,“仅此而已啊。”
吴山河神情黯然。
只不过下一刻,老儒生则是平静笑道:“那小子注定要下山去,而你吴山河,却是被你们老祖宗抱有厚望,希望你能成为剑山下一位老祖宗。”
吴山河一怔,没有说话。
老儒生看向山下,平静道:“今日之后,剑山大变。”
——
山脚比剑很快落下帷幕,老祖宗许寂将剑还给李扶摇,满意笑道:“你就这般走下去,世间剑道终有一日会被你走到尽头。”
李扶摇苦笑,但并未反驳。
柳依白忽然很悲伤的开口说道:“师妹,以后见不到你了。”
谢陆难得柔声喊了一句师兄,然后才轻声道:“你这柄野草真不给扶摇了?”
柳依白摇头,“有剑在手,死得其所。”
谢陆皱眉道:“这句话说得胡乱至极。”
这一次柳依白不再说话,只是眼神清明,一身剑气隐而不。
等会老头子尽全力出剑,不会在留手照拂破庙里的两人,因此他只能在老头子出剑之前,先出一剑。
这一剑问观主。
谢陆倒是没那么多执念,只是看向李扶摇,眼神里尽是眷念。
她真有些心疼这孩子。
不只是因为他是陈嵊的弟子缘故。
许寂看向破庙那边,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摆了摆手,然后对着李扶摇一笑,重新登山。
一路上,许寂神情都很淡然,像是看遍世间一切事,一点都不觉得惊奇,等回到问剑坪之后,拿起那柄旧事时,才忽然爆出了一股气势,许寂整个人都意气风,虽然一头白,但是好似回到了少年时代。
而在剑山脚下的破庙里,仅存的两座塑像都出现了丝丝裂痕。
老儒生坐在剑冢前,念叨着一篇圣人文章里的佳句,“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
门尘山下的那条绿水湖前,有个中年男人,神情平淡的踏上了这座门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