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更知道了,那个拿起柴刀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剑士。
当年那家伙连剑都没有。
黄近说道:“言先生知道,他是我的朋友。”
言余苦笑道:“我还知道顾缘也是他的朋友,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周师叔看他也觉得不错。”
黄近不是蠢人,所以三言两语便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
黄近失望的说道:“我原本以为,咱们不会做出这种行径,不说是因为学宫的地位,光是那些堆在藏书阁的圣人之言,读来便总该得到什么。”
言余没有说话。
黄近叹了口气,“我很失望。”
这世间有很多事情,也有很多人能够表示失望,有些人的失望,会引来很严重的后果,但是像是黄近这样的人,他的失望,似乎没有人会在意。
言余说道:“学宫自然不会出手。”
黄近皱眉道:“这便更加无耻了。”
言余忽然笑了,“有些事情,咱们只能知道,不能做些什么。”
境界太低,连言权都没有,更别说左右局势。
黄近认真的说道:“为何你们要他死?”
这是个很直白的问题,别说言余不能照实回答,就连其他人,也都不能照实回答,哪怕这件事,很多人都清楚真相。
这本来就是个虚假的世间。
黄近说道:“这个世道不太好。”
言余点头,“是的。”
……
……
无数人都出过诸如世道不太好这一类的感叹,当然,这些人里,各行各业都有,因为什么也五花八门,有的或许是觉得猪肉在涨价,于是觉得世道不好,有的或是觉得这个天气不太好,便觉得世道不好……
觉得世道不好的人有很多,但是最为让人不可忽视的谈话,一定是朝青秋和青天君那一场。
当时在北海,朝青秋说世道不好。
那时候听见这句话的,只有青天君。
现在朝青秋对着某人,也在说这句话。
这次他的对面,坐着的却是个读书人。
能够有资格坐在朝青秋对面的,向来只有很少的人。
可这一位读书人也有资格,因为他是一位圣人。
说是圣人,其实可以分为两种说法,朝青秋不认为自己是剑仙,因为这个仙字,得超脱人间才能说得上,那自然他也不认为那些高坐云端的圣人是圣人。
因为他们在朝青秋看来,不过是境界越高,便越不像是人的家伙。
可总有例外。
比如眼前这一位读书人。
他的名字早已经无人敢叫。
人间百姓也好,山上修士也罢,见了他,都是要喊一声张圣的。
但朝青秋知道他的名字,他叫张无墨。
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他说自己的书读得还不多,肚子里肯定没有墨水,因此便给自己取名张无墨,但实际上他都已经成为沧海了,要说真没有学问,也是假的。
山河里十二位圣人,儒教四位,道教六位,佛教两位。
都说不上朝青秋的朋友,但有资格能让朝青秋心平气和坐下来的,只有眼前这一位。
因为这一位当真是成为沧海之前也好,成为沧海之后也好,都不曾做过什么恶事。
甚至于在成为登楼境修士的那些年里,这位儒教大修士甚至在乡野之间给稚童授课,平日里还替百姓插秧。
而且他过这种生活,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一百年。
然后之后的某一天,他便好似忽然开窍,便在那个山村里成为了一位圣人。
一切都那么平淡,这是世间第一位破境之时,全无半点波澜,也无半个旁人知晓的沧海修士。
更为让人费解的时候,当他成为沧海之后,竟然也不曾让世人知晓,而是又在那个山村待了整整二十年,若不是某日诛杀了一位登楼邪修,只怕还不曾暴露身份。
最后学宫将其木像请入,这位儒教圣人才去了云端。
这些年不见其踪影。
可谁知道,这位圣人其实也时常走进人间,在各大宗门的藏书阁里,都有他的身影。
他或是这宗门的守楼人,又是另外一宗门掌管藏书阁的长老。
只是他从未与任何人对坐长谈过。
除去朝青秋。
这位三教不容的剑仙,竟然是这位儒教圣人唯一的一位朋友。
虽然朝青秋不这样认为。
就像是青天君把朝青秋当作他半个朋友一样。
张圣面容普通,气态更是普通,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一定是和圣人搭不起边。
无论谁来看,都不会认为他会是十二位圣人之一。
朝青秋看着他,说道:“这个世道不好。”
张圣点点头,并不反驳。
朝青秋又说道:“你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张圣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说道:“因为我也改变不了,加上你也不行,要是有个五六个你,这才差不多,只是流血会流很多,我也不赞成这样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