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
太平道主张角病逝于广宗县。
这一道消息自传出后,天下间其他人无不震惊错愕。
尤其是奉命围剿黄巾军的众军官将领更是如此。
有人诧异,有人疑惑,更有人只觉得一头雾水。
而心思深沉之人更是会觉得这一道消息所蕴含的东西让人不敢去深究。
毕竟堂堂太平道主,十年前的天下第一人岂会病死?
这道消息在某些人的眼中简直是愚弄人的笑话。
但对于朝堂中的某些人来说,这太平道主是否病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乱臣贼子终于死了。
尤其是对位于大汉都城洛阳,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刘宏而言更是如此。
“他……”
“死了?”
侧着头,刘宏随意的将一双脚耷拉在前面跪着的人的身上,一双手更是收在黑红色的冕服之中,口中则是吃着上贡的水果,在听到宦官张让的禀告后,刘宏那被帝冠前的十二串玉旒所遮挡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
语气似迟疑,又好似不在乎。
“他终于死了啊。”
“苍天又岂会死去?蚍蜉撼天,不过如此。”
随口将嘴中的果核吐出,一旁的另外一个名宦官立即伸手接住,刘宏继续说道:“你确定他是病死的?”
“……”
面白无须的张让闻言自是只能嘴角抽搐了一下,用那略显尖锐阴柔的嗓音开口回答道:“天下间都是这样传言的,那张贼病死在了广宗县,至于他的附属逃亡一空。”
“在奴婢看来,这张贼病死是万万不会的。”
“一個曾经的天下第一人,病死这样的结果简直是一介笑话。”
“若真信了,那才是打天家的脸面。”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张贼被人生生打死了。”
张角是何等人物,张让又岂会不知?
数年前,张角曾带着《太平要术》来过皇宫,亲自拜见了天家刘宏,甚至献上过《太平要术》让天家一窥其中隐秘。而且张角那纵横天下的一身武功据说便是从此书中领悟而来。
说穿了,这天下间最了解《太平要术》的人除了张角三兄弟和他们最为亲近的人外,恐怕除了那传给张角秘籍的‘南华老仙’外,便是眼前的天家刘宏了。
若说知晓《太平要术》的人便是太平道中人的话,那么……
低着的脑袋没有动,张让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眼前的天家,这份猜测谁也不敢说。而且谁也不知道当初张角进宫面圣的过程中,他到底和天家说了些什么。
至少在暗地里,张让与其他十常侍中的几人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都觉得天家有故意让太平道坐大的嫌疑。
“呵!”
一声嗤笑,让跪倒在地用脑袋撑起刘宏双脚的小宦官头更低了,随着脑袋的摆动,那玉旒上珠子不断的出清脆的碰撞声,缓缓的转过头,刘宏确是认真道:“可朕信了。”
朕信了!
简短的一句话,让这个在朝廷中权势几乎遮天的大宦官张让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渗出了冷汗。
不过眨眼间,他的后背已经全部湿却。
外面的那些人都只道自己等几个宦官并称十常侍,但事实上又有几人知晓他们心中的战战兢兢?眼前的天家刘宏可不是被人所控制的傻子。
天家的恐怖,唯有十常侍最为清楚。
抿了抿嘴,吞了吞口水,任凭那汗水从额头滑落,张让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那张贼定然是病死的。”
“所以……”
“开其棺,戳其尸。”
“以示惩戒。”
刘宏甩了甩衣袖,如此说道:“这算是朕给予张角曾经的论道之恩了。”至于张角的两个弟弟张宝张梁,从头到尾就没有被刘宏放在眼中。
就如同那些蚁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