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萧寒的母亲,儿子,未婚妻,都在这儿了,一个没少。”
高峤点点头,目光在狼狈到底的几个人身上逡巡,视线落到沈嘉身上时,嗤笑一声,半蹲下身,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沈嘉拼命忍,竟也没忍住身体的颤抖。
她好害怕。
“人数有点多。”
高峤喃喃自语,一扬眉,颇恶趣味地笑道:“你喜欢萧寒?”
他轻飘飘的声音一入耳,沈嘉便觉浑身上下冷得厉害,瑟瑟抖,连头都不敢抬。
“挺好,如花美眷,萧寒好福气。”
高峤拿刀挑起沈嘉的下巴,冰冷的刀尖激得她脖颈之上爬出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那便拿你的头,来祭一祭我这条胳膊。”
他动作并不快,但沈嘉一瞬间就从刀尖上感觉到浓重的杀意,她也许都不明白这杀意是什么,可是本能地,恐惧袭上心头,额头上,身上冷汗滚滚而下。
沈嘉身体软得如一滩泥。
那刀轻轻一刺,刺痛感还不明显,鲜血就滴落,沈嘉哇一声大哭,她本恐惧到失语,此时害怕太过竟一下子恢复了声音:“别杀我,别杀我,你和萧寒有仇,去杀他母亲,杀他孩子,杀我没有用的,我根本不喜欢他!”
沈嘉的声音嘶哑破碎,含含糊糊。
萧夫人脸上木然,只是轻叹了口气。
高峤手中的刀还真一停,笑道:“呵。真想让萧寒亲眼看看这一刻。”
沈嘉涕泪横流,完全崩溃。
“你这女人留着似乎有点用。”
高峤若有所思。
“如你所愿。”
他果然起身走到萧夫人身边,看着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一伸手就把孩子夺下。
萧夫人神色大急:“高峤,你到底要如何!”
高峤回头远眺,山边滚滚黄沙,隐约能看见萧寒银色的铠甲。他忽然一用力,猛地将萧宵朝地上掼去。
萧夫人大惊,眼角迸裂,鲜血喷溅:“宵哥儿!”
虚岁四岁,实际上刚刚三周岁的孩子已经吓得傻住!
惨剧下一刻就要生,萧夫人整个身体猛地横倒,拼命去接自己的孙子。
沈嘉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先是心惊肉跳:我都做了什么?
我竟然,我竟然……
随即,她现自己心底深处好像藏着一点渴望,不如,都死了吧!
萧夫人死掉,萧宵也死掉,那么就再也没人知道她害怕时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嘉打了个寒颤!
转瞬间萧宵便要触地而亡。
远处,萧寒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这一幕。
就在萧宵将落地的一瞬间,山壁上忽然飞下一人,半空中就伸手捞住孩子,就地翻滚。
高峤反应也快,甚至没去细看,刀锋先至,那人影却极灵活,一跃正好点在刀尖上,借力飞出,顺手把孩子向萧夫人怀里抛去,人紧跟着落地,落在萧夫人身前。
众人这才看见她的容貌。
萧夫人惊呼:“沈云?”
杨玉英冲她点头:“伯母。”
萧夫人紧紧搂住孩子,脸上依旧浓云密布,山头围着的敌人数不胜数,沈云身形纤细,只是一个女子,便是会武功,哪里又是高峤的对手?
杨玉英轻轻笑了下,忽然气沉丹田,长喝不止。
随着她的喝声,高峤身体猛地颤抖,狠狠咬牙,嘴角渗血,衣服鼓鼓囊囊,竟有一群细若食指的毒蛇从他腰间,袖子里,丝里爬出,密密麻麻的。
“老大!”
跟着高峤的壮汉们登时乱了套。
高峤咬牙:“没事!”
再一抬头,只看见杨玉英左手夹着萧夫人,右手抱着萧宵,走山壁如履平地,竟然沿着山壁蹭蹭向上蹿,眨眼间高到天边去。
高峤搭上箭,一箭射出,竟没追上那女人的速度。
接下来一路箭雨,也只追着杨玉英的鞋底。
“老大,那女人太会跑,她走的路线风都太大了,咱们的弓箭手受到了影响。”
高峤气得一顿足,转头就见萧寒带着人拼命奔来,眼看便要到眼前,恨道:“该死……走!”
眨眼间,这些人骑马飞奔而去,杨玉英才松了口气,山顶上的沈令风连忙用力拽绳索。
杨玉英一路攀爬,把萧夫人和萧宵送到山头上,沈令风吐出口气:“姐,咱们姐弟两个是不是流年不利,这才多长时间,都第几回了?”
他人生前十几年从没遇见过,可这般刺激的事情,却在这短短半个月内接连生。
沈令风甚至有种自己已经习惯的感觉。
萧宵此时才被吓得放声大哭,哭得身体小幅度抽搐,萧夫人手忙脚乱地哄孩子,茫然地看着杨玉英。
杨玉英赶紧看沈令风。
她可不会哄孩子。
再说,她还记得这小家伙一见她就犯熊,还是躲远些为好。
萧宵偷眼看杨玉英,见杨玉英一脸的避之不及,哭声立时更响亮。
不多时,萧寒风尘仆仆赶到,抬头看到完好无损的母亲和儿子,心下一松,伸手扒住山壁,一步步爬了上去,用沾满泥污的手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转过头看向杨玉英。
“……多谢。”
杨玉英摆摆手:“正好撞见罢了。”
居高临下,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杨玉英叹气:“我们到的还是晚了。”
萧家的护卫多是军士,死在这里,不值得。
沈令风心下别扭。
他带着姐姐和家里人出来散心,特意选了风景秀丽的山林,刚一到,他家亲姐就笑道:“玩什么好呢?不如攀岩?”
沈令风能怎么办?
攀岩也就算了,竟还听见有打杀声,不得不翻山越岭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