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英莞尔。
欧阳庄主也是她自己。
只是每每分神时,同庄主同调度升高,她就觉得,欧阳雪是活生生的生命。
他就是真正的藏剑山庄庄主,拥有不为人知复杂的过去,是冰雪铸造的剑神,有他自己的性格,自己的人生。
“花,花呢?”
杨玉英正赏雨,忽然有人哑着嗓子呼了声。
哐当。
乞丐打扮的中年男人虎目圆瞪,猛一拍桌子,神色恐怖,死死盯着放在酒肆大堂中心处的桌子。
带着孙女的老人抱着孩子,站直了身,一脸茫然失措,他的孙女把头埋在他怀里,小声啜泣。
桌子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点泥土。
所有人围着桌子上下看了许久,心里怦怦乱跳,神色戒备,扭头观察周围。
姜晚抢先一步冲过来,目光凝滞,瞬间扭头盯着周围,怒道:“是谁?”
她目光如刀,刀刀割人心。
所有人鸦雀无声。
半晌,祖孙两个小声道:“我们的人都在呢。”
宋晟,姜晚,紫衣人,货郎,乞丐模样的男人,祖孙二人,还有那二十四五岁的兄弟两个。
翠玲。
再加上酒肆老板娘,跑堂伙计四人。
所有人都在。
姜晚登时惊疑不定,眯着眼环顾四周,却忽然镇定下来,转头看杨玉英:“这花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杨玉英摇了摇头:“魔宗的人据点在附近,他们就近选毒虫炼蛊毒,既有毒虫,附近便有克制之物,我天生感觉灵敏,鼻子也灵,又卜算到生路所在,所以找到了这盆花,但是只有一盆,没有再多的。”
“你说没有便没有,至少你该再去找一找。”
姜晚皱眉,“如今大家都困守酒肆,有花在,我们尚有退路,现在花丢了,你要不去找下一盆,我们岂不是由着魔宗的人揉圆捏扁?”
杨玉英无语:“没有就是没有。而且,当初我去西南无事,正因有那能驱蛊虫的花在,现在花没了,酒肆之外便是绝地,我自然也出不去。”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姜晚冷笑。
宋晟摇头:“别乱猜,许是魔宗的人做的。虽然魔宗说给三日考虑,但是他们那些人我们也知道,做事卜折手断,从无信誉可言,而且他们也没说过,不会在这三日进酒肆监视我们。”
姜晚顿时打了个冷颤,心中惊惧。
宋晟连忙又道:“酒肆本也不太平,这几日闯入过多少刺客强盗,不要自乱阵脚。”
只是他这话,怕也只能骗骗没江湖经验的姜大小姐。
别看魔宗的人不到,姜晚身边热闹的不行,可魔宗一伸手,除非是有不怕魔宗的江湖势力,否则谁敢蹚大风酒肆的浑水?
酒肆内所有客人隐隐躁动,脆弱的同盟关系即将破碎,带着孙女的老人叹了口气:“别闹了,没准魔宗的人就站在门外看我们的笑话。”
他顿了顿,指了下中年乞丐打扮的那位。
“这位老弟,要是没猜错,你应该是江南苦老大的人。”
乞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他人都愕然。
苦老大在江南的江湖上可是说得着的人物,他手底下养着三千河工,瓦匠,打手,乞丐,戏子,都是些抱团取暖的苦命人。
三千兄弟情同手足,只要一人遇难,其他人会咬死敌人,不死不休。
所以虽然这帮人的武功三流,可江湖上的人都不愿意招惹。
他又指了指那二十四五岁的兄弟两个,笑道:“你们两个是唐门子弟。”
二人矜持一笑,反问道:“老哥你呢?”
老人家摇摇头:“老朽姓穆,山西人。”
其他人顿时恍然,面上立时带出些许恭敬:“怪不得!原来是穆老爹。”
穆老爹也没多大的本事,武功介于二流三流之间,是个老江湖,早年走江湖卖艺,见多识广,消息灵通。
他到没什么,可他养的十七个儿子,个顶个都是大人物。
而且这十七个养子也非常孝顺。
穆老爹看了看货郎,笑道:“我却不知小兄弟是什么来头。”
货郎满脸苦笑:“我叫阿海,我在这条道上行商有七八年了,老板娘认得我。”
众人看他手脚,也猜他不会什么武功,最多有一点三脚猫的拳脚功夫。
穆老爹又看了眼宋晟他们,叹道:“这几位不必我介绍,宋晟宋公子虽初出江湖,名声不显,但他父亲和母亲的大名,恐怕无人不知。”
“岫玉山庄白逸风白公子,也是赫赫有名的江湖少侠。”
“姜晚姜女侠,十二连环坞的大小姐,更是声威显赫。”
一众客人面面相觑,这些都有名有号的,谁也不像窃花人。
姜晚抬手指了指杨玉英:“她呢,前青楼的厨子?我看不见得吧,谁知道她的底细?”
杨玉英还没说话,那老者就蹙眉:“老朽不确定,但可以猜一猜,姑娘容貌昳丽,气质脱俗,不会武功,却是才学出众,能歌善舞,莫不是玲玲堂的人?”
众人登时扭头看过来,神色间带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杨玉英:“……不是。”
客人们却互相使了个眼色,仿佛了然。
姜晚一下子更警惕,死死抓住宋晟的胳膊不放,连宋晟都有点担忧。
相传,玲玲堂的门主是早年江湖上有名的美人,叫易玲,后也不知出了何事,竟沦落风尘,传说她建起玲玲堂,培养顶尖的美人,据闻,这些美人有的送入了当朝权贵人家,有的进了富商巨贾之家,有的依附江湖大佬。
一开始,玲玲堂很低调,名声很好,培养的美人名声也不坏,可是后来生了几桩大事,无数名门大派,世家大族因玲玲堂的美人计分崩离析。
玲玲堂也因此被朝廷江湖同时封杀,烟消云散。
美人们四散流离,不知所踪。
江湖人再说起这个组织,男人们总是有点向往,有些鄙夷。
至于女人,那就纯粹都是鄙夷了。
杨玉英无奈,她再否定,也挡不住众人心中的想法。
当机立断,杨玉英一指缩在穆老怀里的小姑娘:“花盆的去向,问问这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