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却欣慰的点头:“你爹把你教导的很好,过去这两年,你外祖父和舅舅们也只是担心,怕你们姊妹过得不好……你大哥是嫡长子,魏家的家业将来要交到他手上,再不济,也不会坏到哪里,可你们姊妹……”她说着又长叹息,“眼下见你见识眼界皆不俗,我们也能放心了。”
她等了须臾,不见魏鸾接话,更是连半点要搭茬的意思都没有,便心下一沉,又说起孙昶的人命官司来:“你这话说的原也对,事情传回家里,你外祖父和舅舅也是说,既到了人家的地方,和软些,做起事情有商有量的,陈家今岁要新茶,总能匀出些分给咱们吧?咱们家又不是要大包大揽的,够这么几个月的生意也就成了。那陈家就是再不讲理的人,生意上有来有往,谁也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郑氏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以往人家高看孙家两眼,还愿意给个客气和尊重,大多也还是为着魏家的缘故,这两年两家人虽然不大走动,但外人并不知其中的缘故,是以对家里的生意影响是真不大。
所以陈家这回为什么非要跟孙昶别着,她是真没想明白。
眼下到了魏鸾面前,她又不好说得太多,就怕丫头心里有了隔阂,方才她就已经爱答不理了。
于是郑氏话音一顿,收住了后头的话:“但是你说事情已经出了,难道真叫我们眼睁睁看着你表哥去死吗?”
魏鸾终于抬起头,眯着眼看过去:“舅母,老话还有说,杀人偿命。”她咬了咬牙,“花了那么些银子也没把人保回家,就可见大表哥的这个杀人案是坐的实的,湖州知府要不是查有实证,怎么敢一面拿了银子一面扣着人不放?陈家的长子丧了命,可陈家和他还有姻亲关系呢,他好好地官儿不好好做?本来就该避嫌,既没有避嫌,那就更应该秉公办理。如今没有立时判了,也只是家里的银子使的恰到好处,他为着捞油水,没要大表哥的命罢了。”
孙妙微有些听不下去,啧的咂舌:“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连这笔银子原也是不该花的,横竖昶哥儿杀了人,已经是不中用了的,何必白费心思?”
郑氏横眉轻声斥她:“胡说什么!”
魏鸾倒不以为意,那毕竟是孙妙微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其实要换了是她,有朝一日,大哥出了同样的事,她八成也没法子保持着理智,说什么杀人偿命,现下说这些,一来站着说话不腰疼,二来也是实在生气外祖父和舅舅们的做法。
她是心疼也看重亲眷们,但亲眷们所作所为,也实在叫人寒心。
“我没那个意思,表哥也是我的兄长,原本都是一家子骨肉,我也没冷血到这个地步。”魏鸾横过去一眼,眸中真正不染一丝温度,须臾又转了视线,目光重又落在郑氏身上,“可是舅母,我说的在理不在理,您心里是有数的。”
郑氏点头说是:“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可自己的孩子,总归还是要想想法子才好的啊。”
“舅舅登门来托爹想法子——”魏鸾终于沉下声去,“爹能想什么法子?不要说魏家如今已经不是皇商,便是当年最风光时,也没这么大的本事,能压的下一桩人命案子。湖州陈家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人家吗?真闹出事,多花些银子,打了也就是了?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湖州知府。现如今最好的,也不过是孙家行贿而知府受了贿,他做到不偏不向的,不对表哥下黑手,这已经是最难得的了,难道还指望着他能帮着咱们家里,救表哥一命呢?”
“可是鸾儿……”郑氏犹犹豫豫,眼中的挣扎也一览无遗,临了了,还是把那样的话说出了口,“这齐州城中,不是还有齐王殿下吗?当年魏家做皇商,是广阳王殿下举荐的你爹,有这样的关系在,哪怕魏家如今不做皇商了,你爹……你爹总比我们有门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