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期坐在官帽椅上,手扣在扶手上,见他亲舅舅这样的言辞和姿态,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可他也知道,人命案,那不是什么人出面都轻易能压得下来的。
陈家和湖州知府有姻亲关系,能坐到知府这个位置上,那一则有本事,二则也是京中有人帮衬着,不然怎么坐的稳当?
如今摊上这样的案子,帮也不是,不帮更不是……
魏子期抿起唇来,沉思须臾,侧目去看魏业,现他爹果真是面无表情的,却也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爹……”
魏业听见他叫了一嗓子,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这才重又望向孙承礼,只是那目光和神色,委实算不得和善:“家里惹上了人命官司,走投无路,想起我来,照理说,我也不能挑什么理,大哥这趟来,想来也有老泰山的意思,挑了理,那就是挑老家儿的不是。当年幼清最是个孝顺的人,她去了这么多年,我对老泰山不敬,她在天有灵,都不会原谅我。只是大哥,若换做你是我,这事儿,你帮吗?”
孙承礼打了个激灵。
知道魏业不好应付,却没想过,他径直就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推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孙承礼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倘或易地而处,他是绝对不会松口说帮忙的,什么亲的热的,到什么时候,都只有明哲保身才最紧要,连自己都护不住了,还能顾得上别的人吗?
但是这话不能说,说了就是亲手把昶哥儿往绝路上送,那不是明着给魏业送话柄,回头魏业要推拒,他连说都没法说。
“这话……易地而处,说来容易做来难,现如今是昶哥儿出了这样的事,妹夫你要叫我易地而处的想,我办不到,怕古来圣人也办不到。”孙承礼喉咙滚了两滚,“人心都是偏的,自己的孩子自己最心疼,何况这案子,真要说起来,原也是陈昱卿先强抢民女的……”
他要这样把事儿往人家孩子身上推,这无可厚非,只是……
魏业定了定心神,其实说得再多,东拉西扯,孙承礼都总有话能推回来,眼下为了昶哥儿,叫他干什么,他怕是都心甘情愿。
“大哥,陈家在湖州也是有头有脸的,陈昱卿又是家里的嫡长子,他为什么会去强抢民女?”
“这……”孙承礼没料到他话锋一转突然问起这个,一时间也愣住了,“这还真不知道。”
魏业当下便有些想作。
这算什么?自己孩子做下的案子杀了人,可事情的始末缘由,他当爹的都没弄个清楚明白,然后就跑到齐州城,登门要他出面救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