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也欲参战,大声呼唤下,一个乌孙人从空中扔了把多余的角弓过来,瑶光双腿绷紧夹着马身,直起身来堪堪接住。
但接下来扔过来的箭袋,瑶光却失手了。
萝卜感受到身上的女人又不老实了,打着鼻息哼哼了一下,只差撅蹄子了。
任弘只好边骑边摸摸它,好萝卜乖,萝卜别气。
队伍侧面,战斗已经开始,眼看乌孙人在对射中以寡敌众,落了下风,有人中箭受伤,有人甚至坠下了马去。
瑶光显然是个护短的,从在城里冒险回去救阿雅就知道,她对自己人的性命十分在意,顿时咬牙切齿,低头却眼前一亮:“任君,借用下你的箭!”
说着便自来熟地往任弘挂在左腰上的箭囊摸去。
那不可以!
这姑娘怎么乱摸人家腰带啊,任弘忙道:“此乃弩矢,长度比箭矢短许多,且为两翼,恐怕当不了箭用。弩挂在马鞍侧面,公主是否要用?”
“我用不惯弩。”
瑶光抽了一根果然如此,顿感失望,但旋即却哈哈一笑:“我也是昏了头,箭矢,任君铁衣上不有的是么?”
不由分说,瑶光开始拔在先前突围战斗中,扎在任弘甲胄上的羽箭。
它们位置不同,有的在腰上,有的在护腿的甲片上,有的在胸口上,瑶光得搂着任弘腰,努力向前伸手,才能一根不剩的拔了。
在旁人远远看来,真好似她小手在任弘身上乱摸似的。
当然,铁甲依然在,任弘还是啥感觉都没有。
他不由在心里,再度称赞了大汉铁甲的厚实精良!
瑶光拔的时候倒是轻柔,因为怕让箭簇脱落,可一旦搭在弓上,却变了模样,目光里带着杀气,斜着身子开弦,伴随每一声娇叱,都有羽箭离弦而出。
万幸,龟兹人虽然锻造的武器十分粗陋,但箭簇好歹是铁的,毕竟国中自有铁山。它们在射到铁甲上时已经卷曲损坏,丧失了大部分杀伤力,但瑶光射术显然极佳,专瞄追兵的马匹,总是能破皮流血的。
“中!”
又一骑追兵的马匹忽然跪倒,将其狠狠甩落下来。
“任君,往左些。”
“任君,往右些。”
“任君,我下一次开弓会很大,你稍稍往前趴点。”
“任君抱歉,撞到你了。”
任弘努力配合着,心里却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好好一个厨师,现在怎么成了……司机?”
幸好,任司机骑术早已不是一年多前,在悬泉置被傅介子甩得远远的新手了。西域的漫漫长路,各种地形都很锻炼人啊,任弘两腿内侧,早已摩出了厚厚的老茧。
于是乎,同骑的一男一女……哦还有一匹愤怒的母马,就这样亲密无间地配合了起来。
瑶光只负责回头驰骑彀射,每必中。
而任弘则负责前后左右,周旋进退。
萝卜则迈开四条大长腿,越沟堑,登丘陵,冒险阻!
现在风向对他们是有利的,在精于射术的瑶光也加入战团后,侧面的追兵被乌孙人和赵汉儿一一干掉。
龟兹的骑兵早就没影了,而在付出了十多人的伤亡后,匈奴人也渐渐放慢了速度。按照他们的习惯,见利则进,不利则退,碰上硬茬,就得识趣地撤了,宁可回去被僮仆都尉责罚一顿,也好过付出性命。
终于,在整整一个时辰的追逐后,茫茫的龟兹原野上,再不见一骑追兵的踪影。
但乌孙和大汉使团,也已付出了数人的伤亡。
不再需要战斗之时,瑶光却忽然不说话了,任弘瞥了一眼,现她正抬着手指,轻轻点着乌孙使团的人数。
点完了,又开始询问任弘汉军吏士们的伤亡情况。
“城内折了两人,方才又折了一人。”任弘心也沉重了起来,幸好铁甲精良,大多是轻伤。
这让瑶光脸色更惭愧三分,她叹息一声,然后便是长久的缄默。
任弘也没说话,耳畔只剩下马蹄落地和萝卜沉重的呼吸。
直到过了一会,身后却响起了“咚咚咚”的声响。
她在用手指敲任弘背后的甲片。
“瑶光公主,何事?”
“任君。”瑶光声音传来,十分严肃。
“我……我要向你赔罪。”
任弘微微转头,只看到瑶光咬着嘴唇,脸上是不甘与惭愧。
“关于是否造访龟兹一事,你是对的。”
“瑶光当时未听,真是大错特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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