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想不想回内阁?当然做梦都想了。
数月前,徐阶致仕的消息传到新郑,险些把个高阁老乐得步了大哥的后尘。
他以为,自己马上就可重新起复,回北京去把那些伤害过、侮辱过、得罪过他的人,统统全都干掉!
高拱甚至已经让人打好了行装,又卖掉了两千亩田,购置进京时送给皇帝的礼物。
谁知大红吉服都穿好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接亲的花轿了。
直到他收到张居正的信,才知道原来事情又起了波折——升任辅的李春芳和次辅陈以勤联手作梗,暗中阻挠他复出。
他们跟皇帝进言说,如今朝中诸公,尤其是科道言官,当初都反对过他,很多人还上了弹章。
如今徐阁老一走,本就人心惶惶,这时候起复他,八成是要出乱子的……万一再重演一次六科封驳圣旨的闹剧,天子的权威何在?
到时候百官也会交章上本劝谏的,局面怕是不可收拾。
隆庆皇帝本来就很谨慎,干掉徐阶压力尽去,正想过几天舒坦日子。权衡之后,也就听了两位阁老的建议,暂时搁置了起复他的心思。
这真是一盆冷水浇头,让满心欢喜的高新郑原地爆炸,可他远在河南老家,鞭长莫及,给皇帝写信也不好明着说,快起复我吧,我已经快要在家憋疯了。
毕竟当初怎么说,也是他数度上书请辞的。这会儿怎么好自己打自己的脸?
去年因为皇帝刚慰留一次,他就回内阁上班,被言官们骂成猪头的教训十分深刻,这次怎么也得注意点儿吃相啊。
他就像笼中困兽一般,在家里天天跟大哥比着疯。
好一阵子他才醒悟过来,自己不能彻底放飞自我,毕竟只要隆庆皇帝在,别人拦得了他一时,拦不了他一世。
这才开始养花钓鱼、修身养性。只是他那祖传三代的暴脾气,怎么可能改得了呢?
于是一天天的养花盆碎、钓鱼竿断,邵大侠要是再晚来几天,他就真跟他大哥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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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中。
看着夸张大笑的高拱,邵芳却没笑,沉声重复一遍道:
“某再问高相一次,你想不想回内阁?”
高拱脸上的笑意终于渐渐隐去,他的定定望着邵芳道:“交浅而言深,是乱也。大侠刚见面就问老夫这种问题,你还指望老夫如何回答?”
“某家是太心急了。”邵芳面无表情道:“但那是因为时间不等人……在我出来新郑前,就有人抱着同样的目的,去过华亭了。”
他心说,不错,正是在下。
“嘶……”高拱不禁倒吸口冷气,有些沉不住气道:“那徐阶答应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