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记忆,燕王走近了一座院落。
院前,一名婆子带着一个粗使丫鬟,正要落锁——这本是提早收拾好的院子,且是府上正正经经的主院,可王爷今日非点名说要住明简堂,这般之下,唯有将这院中备着的部分东西再搬挪过去,眼下才算是折腾好。
“明简堂论起位置采光,哪里比得上这儿?”那丫鬟低声说道:“他们今日都说,王爷是觉得先王妃早产死在了这院中,嫌弃这院子不吉利,故而才不愿意住进来……”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且这院子重新修葺过不止一回,就是真有什么脏东西,散也早该散干净了……”
婆子说着转过身来,乍然瞧见不远处站着的燕王,不由得脸色大变,赶忙跪地行礼:“王爷……”
丫鬟也跟着跪下,面上惨白无血色。
“退下吧。”
男人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是……婢子告退。”
婆子起得身来,赶忙带着丫鬟离去了。
待走出一段路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丫鬟尚且余惊未了,看着婆子问道:“嬷嬷,怎么了……”
婆子攥着手中的钥匙,到底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她方才一时被吓住了,否则按说该问一问王爷需不需要院子的钥匙的……
而现下走都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王爷也不见得就是要进去的,说不准只是路过罢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燕王来至院墙边,纵身往前踩着墙壁跃上墙头,跳进了院中。
他环视院中四下片刻后,来至堂内与卧房中,只觉得所见陌生多过了熟悉。
但仍有细微之处,还依稀留有与他记忆中所重叠的痕迹。
金乌已悄然滑至西山,仅隔一道紧闭的雕花窗,室外是金色的昏黄,室内已陷入了浑浑昏暗中。
燕王在一只黄花梨梳背椅中缓缓坐下,似乎在试图感受着昔日年岁中的旧影。
天色愈暗,黑暗吞噬最后一缕昏黄,室内彻底漆黑下来,坐在那里的男人,仿佛与这无声寂静融为了一体。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方才离开内室,一步步走了出去。
圆月已是高悬,月色将这座院落衬得愈静谧清寂。
院墙下,一株梅树,静静地接受着月光的笼罩洗礼。
原本被这院子的女主人亲手种植的梅树久无人剪枝,想来亦无人记得打理浇水,只凭借阳光雨露的关照,便就这么野蛮肆意地存活了下来。
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立在梅树旁,直至深夜未曾离去。
……
翌日,朝阳破云而出,天地间一片明媚蓬勃。
许明意一大早便来了长公主府。
镇国公领兵出征而去,玉风郡主恐好友一个人在家里心中堵得慌,昨日特送了帖子过去,让好友来府上作客。
“说是作客,你这根本是让我来帮你看孩子吧。”
院子里,许明意陪长公主踢了半天毽子,同坐在一旁廊下喝茶闲看的好友控诉道。
“谢定宁最近尤为不省心,一个看不紧,人就跑出去了,我就想找人好好累一累她呢,怎么不踢啦?”玉风郡主看着走了过来的好友,毫无愧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