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笑着问道:“何事让你如此生气?他惹着你了?”
王籍道:“有些事本不该告诉师兄,可不说心里不痛快,那日从宫里出来,他去刘府尹府上饮宴就闹出笑话,当面讽刺与会的几个洛阳同道没有本事,席间夸夸其谈,差点露了底,还好有我,以及刘府尹从中斡旋,才没出事。”
“近来他更是变本加厉,之前师兄说好不接法事,我也一直把他盯得很紧,所以才没闹出幺蛾子来。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家里有点事情,稍微放松了些,他立即出去招揽生意,不少大户人家听说他被陛下尊称为天师,便邀请请他回去做法事,他带着一大帮弟子前去,蹭吃蹭喝不说,连做法事的基本规则都不懂,闹出不少笑话,别人指出来,他还强调他的手段与众不同。”
杨云听王籍讲述,虽说松梅做这些事是挺操蛋的,但还不至于让王籍如此生气。
“说重点。”
杨云打断王籍的话。
王籍一怔,侧过头,好像羞于出口,恼恨地道:“真正让人生气的,是前天他到香家做法事,晚上香家留他在府上饮宴,居然跑到香家内院,借着酒疯骚扰香家女眷,被香家人给赶出来,听说人家告上官府,要不是刘府尹帮忙摆平,这件事怕是要闹得街知巷闻,我们师傅的名声就要被这老神棍给败坏干净了。”
听到这里,杨云终于知道王籍为何而来。
松梅志得意满,借着入宫见过皇帝,还跟著名的道士罗公远斗法成平手,开始胡作非为。
杨云面色平和,摇摇头道:“他是什么人,相信你早该知晓才对。”
王籍惊讶地问道:“师兄,难道你不生气吗?这可是败坏师门名声的大事,岂能让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
“呵呵。”
杨云笑了笑道,“他不过是普通山野道士,手头一向拮据,又没见过多少市面,突然获得如此大的成就,受世人尊敬,平时或许还懂得收敛,但若是喝上几杯马尿,怕就立即便原形毕露,张狂之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杨云的表情太过平淡,好像一切早就料到,让王籍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师兄,你这是气糊涂了吧?他这么败坏我们的名声,应该让他吃到苦头……师兄有的是办法制止他。”王籍不可置信地说道。
找个骗子假冒师傅的事是你做出来的,现在这个冒牌货出了问题,你就该立即正本清源,不然我们“师门”就要丢人。我这个连师傅都没见过,尚未正式拜入门墙的弟子都如此关心,你作为“师傅”的得意门生怎就不着急?
“这事你告诉他妻子了?”杨云问道。
王籍脸上满是惭愧之色,摇头道:“太羞耻了,还没说,不过想来说了也没用。”
杨云笑道:“去试着说说,给他制造些麻烦,他就知道收敛了,再便是提醒他,若他继续胡来的话,我就让他在洛阳彻底消失。”
“这些话怕是不管用啊。”王籍很着急。
杨云继续摇头:“管不管用先另说,我没办法把他一棒子打死,让他吃到教训的最好方式,就是做错事后让他自己承担后果……他以冒名的方式取得的成就,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得罪了我在洛阳就不用混了。”
王籍想了想,点头道:“那好,我这就去威胁他,再不懂得收敛,我们师兄弟二人就把他赶走,让他自生自灭。”
……
……
松梅因做法事后喝酒出了事,虽说在刘衡政帮忙下,没有对簿公堂,但对“武尊”这块金字招牌还是有影响的。
年底本来是道士做法事的密集期,加上大雪后人人都被堵在家里,办个堂会、法会什么的,让家里热闹一番,年底冲冲喜,除除晦气,松梅的生意应该门庭若市才对。
但松梅出事后,买卖就停了,再没人请松梅去做法事。
你是有名气,也得到皇帝的认可,奈何你人品不行,我们办法事图的是喜气,不是招惹晦气,你哪里凉快哪儿呆着去。
本来杨云以为年前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一切等年后再说,谁知第二天松梅的妻子宁岚亲自上门拜访,替丈夫向杨云道歉。
“……他这个人本心不坏,就是喝不得酒,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放浪形骸,不仅败坏尊者的名声,还连累他人……王公子已说明您的意思,他保证不会再犯错,以后滴酒不沾。”
宁岚生怕杨云把松梅赶走,一再给丈夫说好话。
杨云面对如此一个知书达礼,却每次给他找麻烦的妇人,分外无奈。
“他做错事,我该说的都说了,夫人何必再来?”杨云摇头道。
宁岚红着眼,泫然欲泣:“以后我们想在洛阳立足,哪怕是做点小法事,只要能维持生计便可,这件事后他连出门都没面子,谁见了他都指指点点。您既找到他冒名,现在他坏了尊者的名声,您不出来帮忙挽救一下?”
杨云叹道:“他犯下的错,不该由我来承担责任,洛阳百姓不会议论太久,大不了换个地方立足。”
宁岚很不情愿,大约觉得,既然丈夫是在洛阳皇宫出的名,就该在洛阳扎根,混口饭吃,走出洛阳根本没人认识。
“刘府尹那边,我会去问问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事等年后再说吧。”杨云最后实在碍不过情面,叹息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