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拜相,天下士子趋之若鹜,年初这段时间很多人想去张九龄府上拜谒,张九龄不厌其烦,便设下和诗的题目,让拜谒的士子自行将和题的诗附在拜帖上一并送去,由张九龄决定谁能凭借诗,被邀请入谒。
杨洄说是前来寻找作诗的意境,其实还是为见咸宜公主找借口。
咸宜公主语气冷漠,道:“那你们自去游玩,本公主在这里赏花,互不干涉……请便吧。”
“公主在此赏花?”
杨洄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现一路行来,踩死一片花苗,正要提醒后面跟来的士子,却现那些人跟他一样,牵着马径直穿过这片灌木丛,丝毫也没有避让的意思。
杨洄心道:“完了,完了,公主最喜欢花花草草,这下可栽了,看来只能回头找她赔礼道歉,再送她一些上好的花木盆栽。”
“公主殿下,现下尚是初春,万物正在复苏,哪里来的花赏?不如我们找个地方,铺上地席,品尝瓜果,以洛水美景吟诗作对,以添雅兴?”
杨洄努力找机会接近咸宜公主,好不容易带人出城这么远,见到正主,被人说上两句就退却,也太亏了。
“我又不是士子,对吟诗作对根本就没兴趣……你们玩你们的,不要叨扰到我就好。”咸宜公主因花田被踩踏,四周一片狼藉而生气不已,语气不善。
杨洄打量杨云:“杨道长为何在此?莫非杨道长跟公主一道……欣赏风景?”
咸宜公主板着脸喝问:“跟你有关系吗?”
“在下只是随口问问……杨道长,听说你也是读书人,还要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不知对于吟诗作赋可感兴趣?不如我们别打扰公主,一起到旁诗词唱酬如何?”
杨洄现咸宜公主生气了,知道自己留下徒惹厌恶,但他不想让别的男子过多接近公主,便想把杨云支走。
杨云笑了笑,道:“在下对于诗词歌赋不太通晓,不敢班门弄斧,若打搅到几位的雅兴就不好了。”
“即便不通也可坐下来探讨一番,多听多看,对你做学问是有好处的。”杨洄说着,还要上前来拉人,却被咸宜公主带来的侍卫推攘阻拦。
“公主,您这是……”
杨洄不解地看向咸宜公主,这些个皇家侍卫正是在咸宜公主示意下上前赶人。
咸宜公主脸色漆黑,恶狠狠地道:“你这人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本公主有事跟杨道长商谈,你过来打扰也就罢了,还要让杨道长离开,是何居心?再不走的话,别怪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杨洄落了个老大没趣,只能唉声叹气地带人离开,走得老远还频频回头看,显然是不甘心杨云跟咸宜公主独处。
……
……
杨洄被驱离后,咸宜公主气鼓鼓道:“这人好生厌烦,就跟苍蝇一样总在身边围绕,嗡嗡嗡,嗡嗡嗡,怎么都赶不走。”
杨云当然知道杨洄接近咸宜公主的目的,语气平和:“公主真不知他心意?”
“咦,听你这话,好像什么都知道?”咸宜公主蹙眉看向杨云。
杨云避开咸宜公主的目光,并未作答。
“有些事你最好装聋作哑,跟你没关系,也别想充当说客。”咸宜公主对杨云的态度也变得冷淡起来,大概是觉得杨云有可能替杨洄说好话。
在咸宜公主看来,一方面杨云跟杨洄一样,都出自弘农杨氏,有同宗之谊;另一方面,杨云是武惠妃为她找的幕僚,一定会向着武惠妃说话。
武惠妃不止一次在她耳边说过她跟杨洄的婚事。
咸宜公主把刚才践踏倒地的花苗逐一扶起来,脸上满是惋惜的神色,等做完活回过头看了眼一路帮她扶正花苗的杨云,脸上涌上一抹歉意,道:“我不是对你脾气,实在是那厮太过烦人……对了,刚才你回他两句挺有气势的,你真不懂诗?你是汉州乡贡,不可能不擅诗赋吧?”
这时代的科举,可是要考诗词赋的,开元、天宝年间进士科的三场考试,第一场就是考试诗赋,不合格者后两场免考。
既然杨云自称要应举,就不可能完全不懂诗赋。
“在下算半个读书人,对诗词歌赋只能说略懂,另一半身份就是道士,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杨云用略带自嘲的语气道。
咸宜公主拍拍手上的尘土,走到花田边,饶有兴致地道:“世上之人,都尽量把自己的能耐往大了说,哪有像你这般贬低自己的?或许你真不懂诗吧。其实我也不喜欢吟诗作对,摇头晃脑,一看就很迂腐……还有张九龄,其实是个老顽固,每次宫廷饮宴时都倚老卖老……”
以咸宜公主愤愤不平的语气,杨云大概猜到,以往咸宜公主和张九龄共同参加宫廷宴会时,没少吃“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