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为杨云设宴,只二人上桌,酒菜络绎不绝送上,很快就把桌子摆满,席间有歌舞表演,一群莺莺燕燕登台,好像故意卖弄凹凸有致的身姿给杨云看。
“国师,你看这些都是南方佳丽,舞姿妖娆,或许从外表看跟北国胭脂没什么不同,但若是仔细把玩的话,感觉……绝对大不一样。”
李林甫就是李林甫,非常懂得如何拉拢人心,这也是他在朝中屡试不爽的手段。
酒色财气,不管你喜欢什么,总能对症下药,哪怕是对杨云这个“女婿”,他也丝毫不去遮掩,直接便要给杨云塞女人。
杨云道:“我一介方外之人,怎懂得这些?”
“不懂没关系,你别看我年岁大了些,但对于这美色,可在行得紧……男人嘛,苦心积虑谋取权力却是为何?还不是希望身边多一些莺莺燕燕的美女环绕,享尽齐人之福?你们怎么还愣着?赶紧过来招呼贵客。”
随着李林甫一声令下,十二名舞女走了过来。
除了两名留在李林甫身边侍奉外,剩下十名都坐在杨云身周,将杨云给团团围了起来。
杨云自知消受不起。
这些美艳女子绝对不是什么清白出身,估计李林甫用她们来拉拢人不是一次两次,就算是李林甫的身家,也不可能同时养上几批人,想来每次都是这些舞女出马。
想到这里,杨云心中一股恶寒生起,而李林甫不断对他挤眉弄眼,一个鬓有些斑白的老匹夫,抱着年纪比起他女儿还要小的女子,脸上浮现荡笑,一双满是皱褶的老手不断在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抚摸,看起来恶形恶状,杨云一阵反胃,觉得这酒席差不多吃到头了。
李林甫不明就里,仍旧殷切地向杨云介绍。
“这江南女子,钟灵毓秀者居多,善解人意者更众,但不像北方或是关中的女子那般粗枝大叶,更懂得迎合酒桌上的氛围,她们看起来温柔腼腆,但若是到了绣榻上,却比关中女子更为主动。”
马上有两名舞女靠了过来,她们是十二名舞女中姿色最好的两位,大概也是李林甫的心头肉。不想在靠近杨云身体前,就一股无形的力道给弹开。
“李夕郎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酒色我一向很少沾染……酒色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好物,《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云‘……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竹林七贤的嵇康在《秋胡行》中曾言‘役神者弊,极欲疾枯。纵体淫恣,莫不早徂。酒色何物,今自不辜,歌以言人,酒色令人枯。’想做大事非要远离不可。”杨云面色严肃地说道。
李林甫笑着道:“看来国师的师门要求真的很严格,实在佩服……这天下间道学之人虽然讲究清心寡欲,但有几人能做到像国师这般不近酒色?你们且退下吧。”
现美色这招不好使,李林甫马上改换招数,他拍了拍手,一名姿容绝美的妙龄女子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朴素的道袍,脸上却满是妩媚之态,给人一种表面端庄内里却暗藏乾坤的感觉。
这女子双膝跪地,手上捧着方木匣,看来里面装着的是李林甫赠给杨云的礼物。
李林甫道:“鄙人对于炼丹之术并不了解,但这些年听说过很多灵丹妙药的丹方,于是想方设法搜集起来,本想直接进献陛下,但又自知对丹药之道知之甚少,若是进献中出了什么差错,罪莫大焉,不如请国师参详一番?”
李林甫明明是给杨云送礼,嘴上却不这么说,给出的借口是让杨云帮他鉴定。
杨云道:“丹药之事,高深莫测,无论是谁都没法轻言断定……在下师门自成一派,对外边的炼丹方术知之甚少,也不想过多了解,就怕贪多嚼不烂……好了,今日酒宴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着,杨云起身要走,在李林甫看来杨云似乎是生气了。
“国师为何突然要走?这东西……你先看过也不迟啊。”
李林甫没想到杨云拒绝的态度如此坚决,心里七上八下,李隆基给了他机会巴结杨云,他本想充分利用起来,杨云留下饮宴可以加深彼此关系,但结果却差强人意,世间怎会有人如此油盐不进呢?
杨云正色道:“李令公获陛下赏识,身居高位,应当协助陛下打理好朝务,至于我这方外之人,更多是协助陛下将仙丹炼好,互相间不干涉便可。”
“望李令公不要舍本逐末,乱了朝廷的规矩。”
说完,杨云决绝地便往外走。
这下李林甫更不知如何收场了,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跟着杨云出来,正巧外面下起了小雨,李林甫直接踩在湿漉漉的地上,跟在杨云身后,他一把抓过下人递来的雨伞,探身为杨云打伞,走了不一会儿他全身便被淋透了。
到门口,李林甫都不说一句话,这也是他的能耐,就是拿出一副做事不求回报的态度,让杨云知道他有心便可。
杨云临上马车前忍不住出言提醒:“陛下如今对于朝中政事似有荒驰之意,作为朝中重臣应当提醒一下陛下才对……我对这些进言的渠道不太懂,以后还得李令公对朝务多加提点。”
“呵呵……”
李林甫除了苦笑,没法做什么,立在门口目送杨云乘坐马车而去。
……
……
杨云一走,四五名幕僚出现在大门后边。
这些人从李林甫宴请杨云时,就一直躲在隔壁房间倾听,这也是杨云恼火的原因之一。
明显李林甫做什么事都藏有试探之意,装出一副亲近的样子,却在研究揣摩杨云的一切,让杨云感觉到这只老狐狸只认利益,根本没什么情分可讲。
“李令公,陛下让国师前来,到底是何意?看起来……国师对于朝中事务没多大兴趣,以后是否有必要还防着他?”
一名年老的幕僚走过来,问询站在雨中的李林甫。
李林甫一脸笑意,道:“你们难道看不出来,他是真心想获得陛下的认同,想在朝有所作为?”
“这……如何看出来的?”
一众幕僚全都茫然。
李林甫转身往大门里面走,丝毫也不介意自己没穿鞋,也不让其他人为他打伞,好像淋雨对他来说是件神清气爽的事情。
李林甫一脸很了解杨云的模样,捻着湿漉漉的胡须,笑着说道:“我这女婿,乃是不世出的人才,谁要跟他作对,保管没好果子吃,张曲江已经吃了大亏,高太监也没好到哪儿去,更有人为此丧命……哈哈,若他真无意于朝堂,何必要如此惺惺作态?”
李林甫非常善于揣度别人的心思,在现杨云不好对付后,便想到杨云应该是对朝堂有更大的想法。
“不管怎样,以后我都要靠着他,就算他再怎么打我的脸,我也要笑脸相迎。”
李林甫说出了他对杨云的态度,那就是被打了还要覥着脸往前凑,正可谓恬不知耻。
“李令公,他不过只是个道士,现在得陛下信任,暂时走运而已,若将来失去陛下宠信,指不定会如何落魄凄惨呢……”
有幕僚直接指出杨云存在的问题。
李林甫道:“话是这么说,但你知他几时失宠?只要他得宠一天,那就可以在朝呼风唤雨,若贸然开罪,那可怕的后果你们能承担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