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初入交州时相比,吕岱已不复那意气风的样子。他的两眼带着血丝,颧骨也高突起来,这既是过去数日与荆州军周旋的疲惫所致,更因为他连续数日都在思忖交州局势,直到今日,有个疑惑再也按捺不住。
他环视众将,沉声道:“可是我们刚到交州,就迎面撞上了荆州军!这代表什么?”
“无非步子山在苍梧行事不利,并未能吸引荆州军的注意力。”全琮叹了口气。
“问题是,不利到什么程度?”吕岱追问。
全琮一愣:“将军的意思是?”
“子璜,我们从五天前起,就再没得到步子山那边传来的音讯了!就算荆州军截断了高要峡水道,难道就没别的路走?”吕岱低声道:“有没有可能,眼前这些荆州军,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他们实则正以全力对付步子山?”
“将军,难道你是说……这不可能!步子山那边,足足有一万多人!而荆州军主力之前忙着应付荆蛮叛乱,遣来交州的兵马总共不过三千!”
“万一呢?万一荆州人有什么……”
“哪会有什么万一?”全琮强笑道:“将军,番禺、广信两地,距离五百余里,道路又多险阻,信使迷途并不罕见。或许明日就有军报传来呢?”
吕岱沉思不语。
全琮看看吕岱的神色,说道:“将军,我忽然有个想法。”
“你讲。”
“如果将军的猜测是真,那荆州军的主力必定已往苍梧。那么,最近几日和我们纠缠对峙的这支兵,或许是在虚张声势?”
吕岱一拍案几,吐了口浊气:“子璜,你继续说!”
“我以为,我们不妨主动挑战荆州军,试试他们的份量。若他们重兵在此,那步子山那边就当无大碍,将军与我,就安心与他们继续周旋;若他们虚张声势,实无强兵,我们乘机一股破之,再趁勇南下,照此前的计划攻取南海、合浦诸军。到时再包抄苍梧,使荆州军成为瓮中之鳖。”
吕岱重重点头:“子璜的主意甚好!”
他问副将尹异、小校松昌等人:“你以为如何?”
尹异皱眉。他跟随吕岱前往益州,亲眼目睹过荆益诸军的作战,还曾经在峡江间见过雷远,对这位统领荆州军南下的将领有些了解。所以,尽管全琮的推算并无破绽,从常理分析,也应该是如此。但不知怎地,尹异就是觉得心里没底。
他想了又想,一时默然。
反倒是松昌很干脆地道:“那就狠狠打一场!”
松昌话音未落,前方传来急促的鼓声示警。吕岱等人急起身去看,远远便见到荆州军如潮而来。
在阴沉的天穹下,两面将旗分处左右,当先招展在欢呼如沸的千军之前,招展在卷动林木,愈来愈强烈的呼啸大风之中。吕岱看得清楚,两面旗帜,一面上写“扶风马岱”四字,还有一面,赫然竟是关平的偏将军将旗!
两面将旗,分由左右两路疾驰,距离越来越近,来势越来越猛!
吕岱拔剑在手,厉声叱道:“诸将归队!预备接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