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了,道观内逐渐安静下来,山门外却又传出了马嘶声。
胡十一吃饱喝足,直奔柴房,将刚刚才松绑休整过的柳鹤通又绑回去,拽着他出去,直往山门外走,要即刻带他上路。
经过道观内的一道小门,两三个铁骑长等在那里,薄仲在其中,上来帮胡十一拽了一把柳鹤通。
山宗站在他们旁边,逆着门边的灯火,身上已经卸下了护腰护臂,却周身凛然如同修罗。
“这是我的安排,跟他们几人走,一切按我的吩咐做,保你一命。”
柳鹤通始终战战兢兢、哆哆嗦嗦:“是,是……”
山宗看他一眼:“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鹤通道:“有!山大郎君要留心都中,我听那孙过折的意思,若是求亲不成,他派的专使临走还会在长安生事。”
求亲的确没成,专使也离开长安了,那要生事也肯定已经生了。
山宗摆一下手。
胡十一拽着柳鹤通,与薄仲几人出山门去了。
山宗转身往后走,没多远,看见女人如水的襦裙衣摆,半边浸了灯火,就在他面前。
是神容。
“你都听到了?”山宗问。
“听到了。”神容刚才亲眼看着柳鹤通走的,自然听到他所说的话了。
“看来他说得应当是真的,孙过折要的东西,应该就是我手上的书卷。”
所以李肖崮才会告诉孙过折这东西出自皇室,这书卷本就是当年长孙皇后亲笔所留。
山宗嗯一声。
神容抬起头,眼神动了动,眉蹙着,沉默了一瞬才说:“他已经找了几年,会不会当初针对卢龙军就是因为……”
“不是因为这个。”山宗立即打断她:“他是现在才知道这与你有关,如果早知道,那前几年就对你下手了。”
神容轻轻合住了唇,心缓缓松了下来。
如果是因为这书卷让他的卢龙军遭受了这样的重创,她光是想也没法想。
山宗看着她沉凝的眉眼,雪白的脸微微低着,长睫掩眸,在灯火里被描得灼灼艳艳,一抬手,托起她下巴:“你少胡思乱想。”
那只手又垂下去,抓了她的手,用力一拽:“过来。”
神容被他推入房中,门合上,头抬起来,刚对上他脸,人就被他抱住了。
她几乎立即就伸出手,去搂他的脖子,贴向他怀里,紧紧的。
山宗低头吻上她颈边,从她雪白的下颌到侧脸,直亲到她耳垂,陡然一含,将她拦腰抱起。
神容顿时搂紧了他,呼吸乱了,思绪也成功被他打断了。
忽而背上一软,陷入被褥,已被他按到床上。
山宗看到她的脸被晦暗灯火映着,只盯着床帐,低头:“还在多想?”手上故意一把捞起她腰。
神容抱着他脖子,眼神转到他脸上:“不是,我想起了别的。”
“想起了什么?”山宗贴到她脸。
神容眼里盛着一点烛火,如润水光,眼珠轻转,缓缓扫视这道观里睡过好几次的床榻。
“我在这里,做过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本来已经忘了,甚至还在想着她的书卷,但被他刚刚按上来的刹那,又一下记了起来。
山宗低笑:“就是梦到我的那个?”
神容耳后一下热了,他竟还记得。迎着他视线,眼睫微掀,忽而昂起头,贴到他唇上,轻轻蹭过去:“我可没说是你……”
山宗霎时反堵住她唇,压下去,两手握紧她腰,往自己身上送,唇稍退开时声音沉沉地笑:“那我一定要让你记清楚点。”
床帐垂落,里面衣裳轻响,呼吸渐沉,直至帐上映出起落轻动的人影。
神容难熬地咬住唇,眼里看见山宗宽阔的肩,肩峰在一下一下地下沉,耸起。
“看清楚了?”他忽然用力一冲。
神容一声轻哼,不自觉微微眯眼,隔着垂帐,灯火黯淡迷蒙,他箍着她腰的手臂上,乌黑斑斓的刺青都已模糊不清。
这一瞬,赫然真与梦中情形重叠了一般。
山宗紧抱着她笑:“这下再说是不是我?”
他忽而重重用力,比刚才更狠。
神容身在轻晃,早已看不清烛火,手指紧紧攀着他的背,摸过那几道疤痕,就快抓出新的痕迹来。
他仿佛摸清了她的脉门,每一次都如同撞在她心底嗓眼,她只能无声地启开唇,呼气又吸气。
“快说。”山宗低低在她耳边喘着气,扣紧了她的腰。
神容的手摸到他后颈,手臂环住,随着他的力晃,声也晃散:“是你……”
不是你还能是谁。
山宗沉笑:“我是谁?”神容身又如被重重一颠,眼睫轻颤:“山宗。”
“就这样?”他似不满意,身动不停,如握有一把疾风,声低沉嘶哑:“夫人应当换个称呼。”
神容就在这风的中心,忍耐着,手臂收紧,一下贴在他耳边,张开唇:“崇哥?”
山宗笑了,又是狠狠地一下。
她呼吸夹着身上幽香都在他鼻尖,又轻哼一声:“我又没叫错。”
“没错……”山宗呼吸和她缠到一起:“还有呢?”
神容眉心时紧时松,先前在想什么,担心什么,全忘了,眼里只有他这个人。
“夫君?”
眼里看见山宗的眼神似乎瞬间就深了。
她又昂起头,直迎向他深黯的眼眸,启唇:“宗郎?”
山宗霍然将她抱起:“嗯。”他笑着应了,贴着她的胸膛在这一声后剧烈跳动,忽而一把掀开垂帐,烛火透了进来,映着彼此相对的脸。
“看清楚了,你永远就只可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