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恢河已经冻结实了,与南岸数十里纵深的河谷接成一体,不存在跨不过去的险隘。
金城城池之内风平浪静,之前满山满谷参与追杀溃兵的守军,也早已经撤入城中,在城东、晋公山南麓的一座树林深处,战马衔枚,人寂无声。
俄而有战马不那么分明的响鼻声以及马蹄踩踏雪地的响声,也被寒风吹刮树梢的响动掩盖得一干二净。
数名侦骑从远处驰来,坐树下歇息的陈子箫与撒鲁哈站起来,朝匆匆下马的邬散荣走过去,问道:“天雄军残部此时走到哪里了?”
“正从金城南绕过,应该很快就会回到官道上来!”亲自带人潜近侦察的邬散荣说道。
恢河冻结实之后,从大同往朔州,宽数十里到上百里不等的河谷都一马平川,但骑兵可以在河谷地里肆意纵横,没有什么障碍,但依靠两脚走路的步卒,倘若偏离官道,在河谷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踏冰雪而行,一天走上二三十里就要累一个人仰马翻。
所以除了绕开怀仁、金城等城寨,不得不在雪地里跋涉一段野路外,天雄军残部在朱沆、解忠、徐怀等人的率领下,主要还得沿官道西撤。
考虑到即便将有限的驼马都屠宰来补充饭食也支撑不了几天,还不得不将队伍拉长,以加快行军速度。
“萧辛瀚的追击兵马呢?”陈子箫问道。
“萧辛瀚遣刘易鲁率千余骑
兵还缀在天雄军残部之后,但无单独动进攻的迹象,”邬散荣说道,“不过,我们也不用靠刘易鲁那怂货,只要天雄军残部前面过去,我们八百锐骑足以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萧林石虽说认可徐怀、朱沆等人有休兵止战的诚意,但这也绝对没有进一步重挫天雄军,削弱其从西翼威胁西京道的实力更来得令人安心。
在萧林石看来,只有彻底重挫越廷兵马,才能从根本上消除越廷对西京道的威胁;而不是寄望王禀、朱沆一系真能在越廷的朝争之中夺得主动权之后,再推动休兵止战之事。
虽说后者不能不说是条途径,但萧林石得考虑蔡铤等主战派依旧在朝中占据绝对优势,而王禀、朱沆一系始终被蔡系压制无法翻身的情形。
作为一军之帅,萧林石他从内心也排斥将主动权寄托到别人身上。
而除了石海、陈子箫、撒鲁哈、邬散荣等人外,萧林石还要对手下其他将吏有一个交待。
所以在率主力前往应州的同时,萧林石还是遣撒鲁哈、陈子箫、邬散荣率八百骑兵,从恢河南岸秘密绕行到金城以西躲藏起来,准备与萧辛瀚派出来的追击兵马,夹击天雄军残部。
陈子箫个人意见已不再重要,只是他们在晋公山南麓密林潜伏两天一夜之后,没想到萧辛潮所部净一路尾随天雄军残部之后,连一次性的试探进攻都没敢动。
当然,萧林石也没有要求撒鲁哈、陈子箫、邬散荣他们能全歼天雄军残部,主要还是予以重创,使得他们这边能掌握住休兵止战的主动权。
因此,只要天雄军残部毫无察觉的以一字长蛇阵从密林前通过,他们八百骑足以杀透几个来回后再扬长而去了。
然而陈子箫等人率部,在密林里静待一个时辰,非但没有等到朱沆、徐怀率天雄军残部重新回到官道之上,从他们眼前经过,竟然在金城西南角结阵,摆出一副要进攻金城的架势来。
“…………”
斥候返回禀报这一状况,陈子箫还有些疑惑,片晌后有数骑朝密林这边的疾驰过来,骑士在密林外勒住马匹,扬声问道:“韩伦将军,朱沆郎君着我等过来问你一句话,我部已照密约做出进攻金城的准备,不知韩伦将军何时率部假装接援去夺金城?”
陈子箫愣怔片晌,看向撒鲁哈、邬散荣苦笑道:
“看来我们的图谋,早就在夜叉狐的算计之中,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跟萧辛瀚解释,这一切不是大人与朱沆他们合谋,欲诱杀刘易鲁所部及金城守军?”
撒鲁哈、邬散荣他们或许能想到这是徐怀的反间之计,但问题是他们身边八百骑,可都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这时候听到外面的骑士大呼小叫,都面面相觑,谁能保证他们中没有萧辛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