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一定。”梅姨娘不再说话,继续闭目养神,她是真的病了。
掌灯时分,檀悠悠帮着梅姨娘洗漱收拾妥当,正要安排她睡下,渣爹就来了。
檀同知满面春风,脚步轻快,先哄檀悠悠:“乖女儿辛苦了,你去玩会儿,我来照顾你姨娘。”
檀悠悠心说,我姨娘可不见得乐意让你伺候,却见梅姨娘冲她点头,只好说了几句暖心的话,乖乖回房。
檀同知将灯剔得亮了些,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献宝似地亮给梅姨娘看:“雪青你看这是什么?”
却是一对红宝石镶嵌的梅花耳坠,恰恰与梅姨娘的姓贴合,东西不大,难得做工精细,不张扬却又精致,很符合梅姨娘的身份。
梅姨娘谢了,盯着檀同知道:“老爷遇着高兴事啦?”
檀同知亲手将耳坠子给她戴上,一双眼睛笑成弯月:“最知我者,雪青也!今日福王世子去找我了,和我说,只要这桩亲事能成,他就能帮我做这秋城知府,让老梁那个狗东西滚蛋!”
灯光在梅姨娘眼里倒映着,一闪一闪的,她好半晌才道:“恭喜老爷。”
檀同知盯着梅姨娘的眼睛看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雪青啊,你也觉着这门亲事不妥,我却为了要做秋城知府,想要卖女求荣?”
梅姨娘淡笑:“怎么会呢?老爷不是那样的人。否则当初不会冒着得罪太太和周家的风险纳我进门。”
檀同知摇头:“算不上冒险,你我本就该是正头夫妻,若非我家境贫寒陷入绝境,让你从妻变作妾,是我对不起你。我寒窗苦读十余载,好不容易中了进士,却因穷且无势迟迟不得授官,困顿京城,一筹莫展。
家中老父为我读书,腰被石板压断,无钱医治呼号数日而亡;兄长为我读书,外出行商被盗匪杀死;老母为我读书,日夜操持熬瞎双眼,饿得皮包骨头,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崽啊,你一定要做官,光宗耀祖……”
烛火忽明忽暗,檀同知眼里水光一片,然而那泪水并未滚落下来,只是刚刚好噙着,看起来真诚又可怜。
他拉着梅姨娘的手,含泪注视着她,低声道:“雪青啊,我每每想起这些事来,便撕心裂肺的疼。我不能就那么空着手回去,我不能让那些人嘲笑我檀家拼尽全力供我一人,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不想要你跟着我困顿潦倒一辈子,让人嘲笑先生当初把你许配给我是看走了眼,所以我才拜入周家,娶了太太……”
梅姨娘侧脸避开檀同知的注视,叹道:“老爷别说了,那些事情早已经过去了,咱们不提了。”
“好,我们不提往事。”檀同知擦去眼泪,堆起笑脸:“咱们来说安乐侯府这桩婚事。第一,福王是陛下同母胞弟,他是最懂陛下心意之人,福王世子出京不是小事,必须得到上头肯,否则若被有心人利用,可算谋逆实证之一。
第二,福王世子是代表的福王府,他亲自安排这桩婚事,且允诺帮我做这秋城知府,其中必有深意,轻易拒绝不得。我虽不知他们盘算,却也知道安乐侯府的运气差不了,承爵是迟早的事,坐龙椅上的,谁愿被人说是刻薄寡恩?
第三,嫁过去就是现成的侯夫人,还能帮着娘家兴旺达,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亲事,哪儿不好?我劝多了,太太和如意总觉着我是坑害她们。雪青,你可不能和她们一个想法,不然我会伤心的。”
梅姨娘淡淡地道:“听老爷这样说起来,确实是一桩不错的婚事。但若是赌错了呢?”
檀同知冷道:“不会错,也不能错,我辛辛苦苦走到今天,绝不能让老梁把我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