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白全都记下了,然后问道:“还请大人明示:接下来这些人究竟要如何戴罪立功?”
“让他们去灭域边缘地带猎杀妖异。收获可以留给他们一成,九成要上交我氓江都指挥所。
前期先让他们自己去,后期把咱们的新丁编进去,让他们帮咱们带一带,练练兵。”
柳四白翘起大拇指:“大人高明。”
孙长鸣瞪了他一眼:“少拍这种肤浅的马屁。”
柳四白走后,孙长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尴尬:自己之前拍柳值马屁的时候,第七大境恐怕也是这种感觉……
孙长鸣的意志通过柳四白贯彻了下去,囚犯们心中大骂“狗官啊”,一九分成,你可真是刮地三尺!
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供词都在人家手里捏着,除了乖乖就范还能如何?去边疆跟妖族死战?早晚都是一死。捕杀妖异,尤其是灭域边缘的妖异,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桩轻松的差事,只是那位大人盘剥太狠!
所以众人纠结了一番,最终也都答应了。
孙长鸣当然不会这样平白放了他们走,朝天司中有的是禁制手段,被种在体内之后,若是不听指挥,汝可从“灵脉寸断”、“魔焰焚身”、“灵气自爆”、“魂魄自戕”等众多凄惨死法中,任选其一……或者多选,朝天司也可以满足你。
处理完了这些人,柳四白就去跟广庆堂商议借款的事情了。
孙长鸣考虑了一下,一纸文书将陶景调了过来,将去往湖熟地区募款的任务交给了他,而且说的极为正大光明:“一起都是为了朝廷的稳定,为了保护氓江两岸的百姓。
湖熟地区的那些官员、富户将钱财扣在手中一毛不拔。本官手下的将士们在灭域中跟妖异殊死拼杀,我们没有足够的法器、灵丹,全都拼光了,到时候妖异横行,他们后悔莫及!
你现在多募来一枚灵玉,前线将士们就多了一线生机!”
陶景自是破口大骂那些国之蠹虫,然后信誓旦旦的去了。光靠这家伙肯定不行,孙长鸣另有安排。
他拍了拍葫芦老六,询问二弟:你能指挥那只鳄妖吗?
老二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它十分厌烦跟鳞片里传来的那些声音扯上关系,有些抗拒得问:要干嘛?
孙长鸣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交代了一番。简单来说就是配合陶景,在不伤害普通百姓的情况下,让鳄妖冒充铜棺峡里逃出来的妖异,在湖熟地区闹腾几下。
除了鳄妖,孙长鸣还打算安排喜鹊和小鬼儿赵毕也去一趟。
鳄妖在水中、喜鹊在天上、赵毕在陆地——水陆空三军并进!就不信那些官员和豪绅们不害怕!
老二一听不但要控制,还要微操,那真是万分的不情愿。哼哼唧唧的不肯答应,只说道:人家已经好久没吃饱了。
有气无力啊。
虚弱啊。
你把灵宝元胎给我吃了,我就立刻干活!
孙长鸣不是舍不得灵宝元胎,而是总觉得这东西邪门,不敢轻易给老二吃。他一顿哄骗,各种许诺,老二只是不干。
孙长鸣忽然灵机一动:七阶妖异如何?
铜棺峡中,那一头受伤的七阶妖异,咱们联手猎杀了给你吃。
小泥鳅两眼放光:真的?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成交!
夯货老二也不问一问,大哥能不能斩杀一头七阶妖异,哪怕是已经受了重伤。
这些事情安排好,孙长鸣也没有在望云崖上干等着,关于灭域附近布防的准备工作,可以先做起来。
烽火灵台是新东西,孙长鸣和邵武节联手钻研出来。但是猛火灵符和安装在炮台上的重型床弩,大吴朝都有现成的。
这些炼造图录可以向工部军器司申请,孙长鸣打了报告上去,吕广孝转给工部。军器司倒是很配合,直接告诉孙长鸣:不但给炼造图录,我们还可以支持一批器师。
柳值剿灭了福王之后,朝廷在九洞湖中建立了一支新的水师。水师军港上设有四座炮台,军器司的器师们负责建造,应该已经完工了,孙长鸣可以拿着军器司的公文,去水师军港接回来这一批器师,他们有各种弩、炮甚至是炮台的炼造图录,猛火灵符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当然不是朝廷部司衙门“平易近人”,完全是因为吕广孝的面子。
孙长鸣大喜,当即就派了邵武节拿着公文顺流而下,去找当地水师要人。
他和陶景前后出,差了五天时间。
几天之后邵武节通过联络灵符禀告孙长鸣:“大人,洞湖水师这边不肯放人。”
孙长鸣问道:“炮台还没建好?”
“建好了。”邵武节也有些费解:“水师的人态度很冷淡。”
孙长鸣觉得自己这一趟差事派错了人,应该让孤蓑老人去。当时只想着邵武节乃是第五大境,路上可以更好地保护这一批器师的安全,却忽略了一点:邵武节刚刚加入朝天司,对衙门间的事情并不了解。
这算是不大不小的教训,孙长鸣记下来,并且告诫自己:这种错误以后不要再犯。
再三考虑之后,孙长鸣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洞湖水师不愿意放人,本也不必强求,自己还可以文军器司,说明情况后,军器司多半会将炼造图录给自己过来,自己有九云宗支持,也能将整个防线布置起来。
但是军器司的这些器师毕竟是熟手,能够更快的构建起防线。
孙长鸣交代了一声,骑上喜鹊出了,他决定快去快回。仗着喜鹊的速度,几个时辰就能抵达九洞湖,谈好了事情,自己在飞回来。
由邵武节带着器师们返回。
按理来说即有朝廷的调令,军港炮台也已经建成,孙长鸣更是亲自前来,给足了面子,水师没有道理还不放人。
……
九洞湖和孙长鸣上一次来,最大的区别,就是在合适的一片水域中,建造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军港。不过这种内湖水师的军港,当然是比不上海师的军港了。
孙长鸣让喜鹊早早地降落下来,以免引起了误会。他在附近的一座山上眺望了一下这座军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军港附近的制高点上,的确建造了四座炮台,但是上面零零星星几个人,防守看上去十分松懈。
虽然没有战事,也不应该如此大意。
再往军港中一看,整个水师大小十来只船,而且只有一艘是二十丈左右的大船,其余的都是五六丈的小船,让整个港口显得空荡荡的。
孙长鸣心里咯噔一下:大吴朝的军队,也已经糜烂到这个地步?
朝廷拨给水师的灵玉都去哪儿了?绝不可能只够置办这样几艘小船……
有些事情看起来匪夷所思,简直没道理,有脑子的人都不会那么干。但是孙长鸣回忆一下,自己上一世的历史中,那些王朝到了末期,哪一个不是满地乱象?用后世人的眼光来看,许许多多就是自掘坟墓的事情,偏偏在当时却是普遍生。若非如此,一个庞大帝国,又怎么会轰然倒塌?
洞湖水师的将官们,联手贪墨军费,水师战船不足,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孙长鸣暗探摇头,联络上了邵武节。
邵武节住在附近的驿站,将大人迎了进去,此时也已经回过味了:“大人,洞湖水师对咱们的态度不对头。属下毕竟是第五大境,他们却十分蛮横无理,哪怕是不想给人,也不必如此。”
孙长鸣微微颔:“去联络一下,就说本官亲至,要见一见他们的水师提督。”
“是。”
邵武节带着两个校尉去了,到了水师营门口,手下校尉上前道:“还请通报一声,朝天司氓江都指挥所、指挥同知孙长鸣大人,意欲拜访提督大人。”
营门口守着十几个水师兵丁,武备松弛,一个个吊儿郎当,长枪在手中如拐棍,队正正抱着刀双手抄在袖子里打瞌睡,被吵醒了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又来了?”
他看了看后面第五大境的邵武节,极度不情愿的往里走:“等着,我去通报。”
没多长时间,邵武节上次见到的那名营总就带着队正出来了,他隔着营门的栅栏,冷着脸对邵武节一挥手:“不见!”
“提督大人乃是一师之主,身份尊贵,我们水师衙门跟你们朝天司不一样,你们满地的千户不值钱!”
“况且你们氓江都司以为自己是谁啊,区区一个指挥同知而已,想见谁就见谁?”
“快些回去,若是再敢在营门前逗留,奏你一个窥探军机之罪!”
两个校尉气的当场就想拔刀,却被邵武节轻轻按住了:“别给大人惹事。”他又看向营总:“提督大人当真不见?”
“不见!”
邵武节转身就走,真当第五大境没有脾气吗?
他径直回了驿站,也不添油加醋,一切照实说了,然后咬牙切齿道:“大人,属下意气难平!”
孙长鸣下意识觉得不对头,道:“这位提督大人好大的胆子啊,我朝天司可是有督察天下的职能。他若是自身毫无破绽倒也罢了,可他的军港内,大船小船十来只,手下水兵更是疏于操练,就不怕本官找个同僚来查他?”
邵武节问道:“大人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