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受人之托,为小香君而来。”钱逸群微微笑道。
顾氏眼珠一转,媚笑道:“道长真是快人快语,奴家也不能落个扭捏。”说罢,喊道:“女儿们,去把小香君唤来,只说她家有人找她。”当下便有媚香楼的姑娘们往外跑去。
钱逸群总算松了口气,暗道:现在此间俗务也算了得差不多了,不日便可启程北上,先去云台山取了那些世间失传的法术再说。对了,云台山在哪里?那位神仙姐姐怎么不说清楚呢?
他刚一纠结,哑然失笑:我真是昏头了,这里就有现成的大百科全书啊!
陈继儒突然见钱逸群对着他笑,心头毛骨悚然,颤声问道:“道长,可有什么事么?”
钱逸群笑道:“正好有件事要请教先生。”
“不敢称教,道长请说。”陈继儒连忙谦逊道。
“敢问先生,可知道云台山在何处境内?”钱逸群道“我要去访一位故友。”
“云台山……”陈继儒博览群书,无书不读,常言“一事不知,儒者之耻”。经钱逸群这么一问,他登时搜脑刮肠,缓缓道:“据老朽所知,以云台为名的山峰共有十一处。在河南、江苏、山东、陕西、山西、广西、贵州、四川。其中四川最多,在广元、宜宾、阆中,共有三处。”
钱逸群心中一颤:神仙姐姐这是要我由南到北、从东到西跑个遍啊?要是运气好,第一家便是。若是运气不好,竟然不在这十一处之中,那我该如何是好?不如回翠峦山中问问清楚?
——还是算了,这等事终究讲究个缘分。
钱逸群微微摇头,道:“如此只有随缘了。”
不一时,顾媚娘压着李香君来了。她持剑架在李香君肩上,厉声喝道:“放开我妈妈。”
“不得无礼!”顾大姐喊道“速速放了香君妹妹。”
顾媚娘见母亲说话,只好松开李香君,推她过去。
李香君看着钱逸群,并不认识,心中害怕,不可挪步。
钱逸群放了顾氏,上前笑道:“你叫香君,为何闻不见香气啊?”
李香君嘴角渐渐咧开,惊喜道:“你是……”
钱逸群大手按住她的脑袋,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顾氏看了心惊胆战,暗道:我本以为他是李贞丽徐佛请来助拳的,谁知他竟然跟这小女孩有旧!还好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否则性命难保。
“你怎么变了?”李香君好奇问道。
“道人自有易容变装之术呀。”钱逸群直起身子,掩住李香君,道“顾氏,你拿小孩子出气,实在丢人,道人帮你送回去,你怎么感谢道人?”
“弗如妾自荐枕席,以身相许?”顾氏咯咯笑道。
钱逸群打了个哆嗦,心下不由比较起来,暗道:徐佛可谓娇艳,李贞丽是为冷艳,这顾氏却是的的确确的妖艳啊!呜呼哀哉,道人降妖伏魔,少不得要与之大战三百合!不过,得先把这个小朋友送回去。
顾氏见钱逸群不说话,心中暗骂自己愚蠢:这道人摆明了喜欢李香君这等**女孩,对自己这熟艳妇人恐怕不爱。她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顾媚娘,与李香君同岁,却还高了一两寸,银牙一咬,把心一横,咯咯笑道:“道长若是嫌弃奴身,敢请道长收下这个孩子,为道长铺床叠被,洗衣打扫。”说着,将顾媚娘推向前去。
顾媚娘突逢变故,登时露出小孩心性来,咧嘴大哭:“妈妈不要卖我!”
这童声哭得凄恻徘徊,厅中众人不由心软,纷纷暗道:这道人不是色中饿鬼,肯定不会收纳的。
虽然这么想,却又不敢以俗情揣测,心里难免悬了一线。
顾氏心中却是如同刀割。她一直将顾媚娘当做亲生女儿栽培,倾注其上的情感远非旁人能够揣度。世人只见她脸上艳笑,谁知道她也一般有颗肉做的心肠。
“住嘴!若是道长不要你,我便将你卖给那人牙婆子,让你去那私娼窑子里受尽苦难!”顾氏喝道。心中却是泪如雨下,暗道:你这傻孩子,只要跟了这个道士,学得一法半招,日后回来便能一统忆盈楼,成为宗主。妈妈这也全是为你好啊!
顾媚娘哪里想得到那么透,强自憋住哭泣,胸口起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道长,这孩子今年只有十二。”顾大姐换了嘴脸,对钱逸群娇笑道“还有十年能服侍道长呢。”
——你让我帮你带十年的孩子,当我保姆么?
钱逸群冷眼旁观,丝毫不为所动。他当然知道顾媚娘在媚香楼的地位,否则也不会带她来出战绮红小筑了。
顾大姐机关算尽太聪明,却没想到钱逸群不是那么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