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逸群只是一瞥之间,手已经探入鱼篓之中,捏着研山低声轻唤“翠峦”。
许多人哪怕目不转睛地盯着钱逸群,也只是惊叹这位道长玄术了得,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绝不会猜到厚道人已经在圣境之中饮食用餐、祭炼法器,休养了四十九天。
在这四十九天里,钱逸群几次前往月光湖畔,轻摇法钟,回忆那声雷响。这雷响之中夹着天龙吟啸,正是当日苦尘用过的法术。即便还没见到来人,但人未现身便已经使出了如此威能巨大的咒术,八成是来者不善。
这其中自然也有钱逸群面对和尚的心虚。
“阿弥陀佛!”
声如洪钟的佛号在七宝楼中震荡不已。
众人凝神静观,盯着屋子的入口。
片刻之后,一袭大红袈裟,土灰僧衣的清瘦僧人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这中年僧人头皮刮得清亮,眼眶深凹,两腮像是刀子斜斜削出,到了下颌越收越紧,却是数百年后美女们恨不得剔肉刮骨也要拥有的锥子脸。
僧人高达七尺,僧衣袈裟穿在身上飘飘荡荡,并不似常见的那些蠢胖和尚。他扫视屋内,双手合什,眼帘微闭,对着指间默诵真言。
喀喇喇!
七宝楼外霹雳大作。
一道电蛇舞动银躯,从僧人身后钻了出来。
“灭!”
僧人暴喝一声,双手前推,目**光。
电蛇划破空气,直扑屋里那些符兵。
符兵被电击之后,凝滞不动,旋即出轻微的啵啵声,化作一粒粒红豆洒落在地。只是一招之间,这僧人便将这里的符兵尽数殄灭。
好大一个下马威。
——同样都是电,为什么我的掌心雷对这些东西没有效果?难道是电压不够高?电流不够强?
钱逸群心中暗道,人已经退回了矮桌。冲在前面的阿牛即便再笨,也现了这和尚并非来帮忙的,实在是来找茬的,也跟着钱逸群缓缓倒退矮桌,挡在最前。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一乐,哪位是厚道人?”那和尚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信步上前,扫视众人。
众人之中唯有钱逸群和符玉泽是道装打扮,十分醒目。
钱逸群还没自报家门,那和尚却是轻笑一声:“原来天师府的小友也在这里。”
符玉泽躲在钱逸群身后,遮遮掩掩,见没有躲过,索性跳出来喊道:“你这和尚不在寺里念经,到处跑什么?”
“呵呵,”那和尚笑得低沉,不免让人寒毛一竖,“你打伤我法通寺僧人一事,待日后与你师长计较。今日小僧来此,却是为了雪花庵惨案,并经房失窃之事。”
钱逸群嘿嘿笑道:“法师要找真凶,进来却问小道的名号,实在让人误会啊。”
“未曾误会,”一乐认真道,“小僧以为正是道长所为。”
“出家人岂能红口白牙凭地诬赖别人?”钱逸群一副怒极反笑的模样。
“小僧询问过庵里比丘尼,说是见过一个腰胯鱼篓的可疑香客。”一乐望向钱逸群腰间,“而道长的鱼篓正好用来装经,岂是巧合?”
“哈,鱼篓我也用过,那算什么?”符玉泽见一乐不跟他计较,顿时胆子又大起来了。
“你的鱼篓也能装下数万册经典么?”一乐淡淡道,“若是可以,小僧也不介意将你列入嫌疑之人。”
众人喧哗起来,纷纷叫嚷:“你这和尚好没道理,仅看鱼篓就诬赖人家。”
就连白枫都开口道:“法师,案犯腰佩鱼篓故布疑阵,身上若是另有其他的储物法宝,该如何定疑。”
一乐愣了愣,微微摇头道:“这小僧的确没有想到。”
“那大师还是请回吧。”白枫从来不知道客气。
“但是小僧有慧光法师做为人证。”一乐远道而来,自然不肯就这么回去。
钱逸群暗道:那慧光是自己作死。他当即轻笑上前道:“不知慧光法师是看到我去了雪花庵,还是看到我杀了人,偷了经?敢让他出来对质么?”
“他与雪花庵比丘尼就在后面,很快便到,道长稍安勿躁。”一乐踏前一步,显然还是将钱逸群视作嫌犯。他低头一扫,见到了圆明和尚的尸身,轻轻咦了一声,却没说话。
钱逸群收在眼里,道:“此人是你佛门败类,你也要为他出头?”
“是非人惹是非事,万般皆是他的因果业力,小僧管不着。”一乐微微摇头。
“雪花庵的尼姑被杀,会不会也是因果业力啊?”钱逸群假扮天真,柔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