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伤三四百人,孙万林终于放弃了进攻,泰安城居然成了一块能崩掉牙的硬骨头,真是想不到,如此,他开始有些担心牛栏口一线的两营兵丁,为今之计,只有停下来,等那两营人马安全抵达泰安,从四个方向进攻,才有可能分散守城兵力,一举突破。
心惊肉跳的泰安百姓本以为今日是灭顶之灾,一些名望官宦后人和大户人家,都聚集在衍圣公住的客栈,希望他能够去自己家,希望衍圣公成为救命符。
谁曾想,这炮声、枪声响了大半个下午,官兵居然退了!这本就不可思议,而上城帮忙的那些青壮年回来说的更不可思议,兰婧王夫人,按老人说法,就是王妃娘娘,居然亲自领兵督战,身中数枪,依然坐镇迎暄门,让城外官兵尸横遍野。
说法夸张了,不过确实也是事实。
本以为要被彭起一通臭骂,何涴婧回府后很听话的任由武香找来郎中,取出弹丸,上药,喝了补气人参汤。然而,彭起只是拉着她的手,说了句,奇儿有你,大事必成的话后,回城墙去巡视去了。
彭起其实也想通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今日一战,若不是何涴婧上城坐镇,结局还真不好说,如今刘奇牛栏口一战成名,何涴婧又在泰安震惊全军,相信破虏军今后必定死跟二人,这天下,真不好说了!
不用多看,彭起就知道城墙上的兵丁已经彻底不同,他想巡视城墙,只是想感受这种美妙的感觉,当然,跟着他的周林山是有些耷拉着脑袋,一战下来,朱雀女兵阵亡八人,受伤二十余人,居然超过了男兵丁,而谁也不敢说这是女兵水平太差,因为谁都知道,女兵镇守的城楼一带,遭遇了清兵一半以上的火力攻击!
“林山兄弟,明日断不可让朱雀再伤亡了……”
“是!副帅!”周林山庆幸天色已黑,否则他那噪红的脸真是要找地洞钻了。
而此刻,孙万林也是在营帐里将手下上上下下骂了个遍,丢人啊,他倒是出了气,手下人则是灰溜溜的,只能赌誓狠,明日攻下泰安!
累了一天,疲惫的孙万林歇息了,然而第二天一早,济南府加急文书到了,得知他另一路大军居然全军覆没,孙万林傻了。
再次升帐,得知这一消息的手下众将面面相觑,一千多人,就这么没了?那反贼回师,泰安还怎么打?
孙万林也是非常头疼,张曜给他的亲笔信,倒是没有责怪他,不过却给了他一个难题,继续不继续,由他定夺。
若是继续,张曜将派记名提督杨寿山,统领三营的嵩武亲军,前来增援,当然,这将是嵩武军最后的力量,赌博有些大,若是不继续,则由他率军退往莱芜,再做他图。
一番商议,没有结果,说白了,手下人也不敢承担责任,孙万林思来想去,决定折中,既不增援,也不后撤,攻城他一时没办法,不过防守却有信心的,他打算在城下和刘奇耗一耗,让张曜有时间调遣其他兵马,或是组建团练,困死刘奇。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增兵攻击,败了后果严重,退兵,对士气的打击巨大,其后果也很严重,别的不说,朝廷怪罪下来,就是谁都无法担待的。
孙万林的决定,其实正是张曜想要的,牛栏口战事的消息回来后,本同舟共济的济南军政瞬间瓦解,因为这件事证明了一个说法,那就是刘奇早就预谋造反,而且准备不止三五月。
而济南府也有些混乱,刘奇造反的事情当然包不住,很多人以为张曜大军出动,也就是七八日光景,那贼刘奇的脑袋,便要挂在城门示众,谁曾想,嵩武军却战失利,而且是两营兵马,全军覆没。
张曜此时连商议的人都没有,那崇保、福润借口黄河决堤,恐灾民涌入作乱,纷纷出了济南,去了东昌府,张曜明知那难民多集中在曹州府,可也没办法阻止,好在黄河决堤,也是他的一个借口,至少暂时无法剿灭刘奇的借口。
张曜也清楚,如今各道府若知道他兵败,必定不敢轻易出兵,让孙万林就地防守,他又怕底下兵丁士气全无,何况这何时再次进攻,不得而知,若是孙万林执意攻打,他就赌了,若是要退兵,他也只能支持。
至于有流言,说这济南府里也有反贼刘奇的同谋,张曜也只能放一放,不是不想查,而是不敢查,刘奇千余火枪,还有火炮,那可不是白来的,这年头弄洋人武器没两把刷子做不到,张曜直接怀疑济南府有官员和刘奇勾结,否则别说买了,就是运都困难。此刻人心惶惶,张曜也聪明了,此刻查,查出问题,他不但难以脱身,还会惹着一些人,比如这崇保、福润的后台。
宋七等人能够逃过一劫,全因张曜想歪了,这也不奇怪,谁会想到刘奇是威胁洋人弄军火呢?何况那托德已经逃之夭夭,威廉士夫妇更不会趟这浑水,由此也查无可查。
除此之外,黄河的事情也是让张曜头大的事,已有消息传出,此次郑州地段决堤,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整个河南东部一片汪洋,流民已不下百万,朝廷和皇上已经顾不上泰安的刘奇,正想法解决这个烂摊子。
河南成汪洋,山东可就麻烦大了,张曜眼前已经浮现出无数百姓拖家带口,正朝着山东而来,堵要出事,可放呢?鲁南各府本就面临刘奇造反的巨大压力,若是流民进入,难保各府县顾此失彼,让刘奇趁虚而入,那他的脑袋可就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