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原河南巡抚衙门后院客堂中,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正和一个老者叙话,他便是刘鹗刘铁云,他对面的老者,自然是依然咬定是城破的吴大澄。
刘鹗并不是专程来看吴大澄,他沿着黄河一路查探,和手下商议治理之道,耗费不少时日,才到了这开封城。也是看了河南段黄河,刘鹗对这位叔父还是很佩服的,这两年黄河未决堤泛滥,和吴大澄有莫大关系。
既然到了开封,于公于私,刘鹗都会来看一看他,此时的吴大澄已经平静如常人,破虏军让他住在此地,他也不客气笑纳,每日作画写字,倒也风雅。刘鹗前来拜访,他也见,二人寒暄叙旧之后,一时间没了话题。
刘鹗能感觉到吴大澄心中其实是不平静的,他便主动说起这治理黄河,沿途所想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吴大澄是感兴趣和好奇的,他始终没弄懂刘鹗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不官不民的,实在滑稽。
刘鹗的话语中,总是会有吴大澄听不懂的词语,听得云里雾里,他实在忍不住,出言询问,刘鹗一一解释,翻来覆去好一会,吴大澄算是有些了解了大概。
这位侄儿确实不是官,不过他手中之权可不小,河道之事全凭他设计、核查,对,设计,这是吴大澄弄懂的一个新词。换句话说,山东境内河道如何修缮,都由这位侄儿制定出章程来。
后续如何做,是各府县的事,这做的期间和最后,这位侄儿要核查,按照标准……核查,对,就是标准,吴大澄弄懂标准一词后,有些惊讶。
二人因河道之事,话语重新热烈起来,在问及刘鹗接下来想做什么时,吴大澄听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敢相信的话。
“叔父,侄儿纵观黄河历次决堤改道,皆应汛期水势凶猛,河道不堪重负,若一味在河堤上做文章,总有疏漏不及之处,侄儿游历南方,观那扬子江,虽说也有决堤泛滥,却不如这黄河,侄儿想,那鄱阳、洞庭二湖,对汛期水势甚有缓解之用,如若在这黄河上,也造一湖,以缓和汛期水势,或许能成。”
吴大澄在南方做过官,也去过鄱阳、洞庭二湖,那烟波浩渺,可不是人力能造出来的,他忍不住道:“贤侄这是异想天开了吧?大河上造湖,岂是人力能及之事?若湖堤不济,一旦泛滥,可比黄河决堤还要糟!”
刘鹗点头:“叔父所虑,也正是侄儿担心的,人力倒不是事,大王说了,想那隋炀帝能修大运河,我辈造湖,不会比修大运河难!”
吴大澄愣了下,半响道:“你想造湖之事,那刘…….,兰婧王知晓?”
刘鹗笑了笑:“大王当然知道,大王说,若是能行,毕竟十年之功,总能成,只要能治黄河水患,十年不行,二十年,咱们这辈人不行,子孙辈接着做。”
心中巨震,在河道总督任上,吴大澄知道朝廷不是不重视河道,却也没这么大决心,真一劳永逸,解决水患。
“你想在何处造湖?”
“侄儿一路查探过来,意属兰阳铜瓦厢一地。”
闻言,吴大澄蹙眉:“此处不妥,那兰阳虽说东有群山,可西面一路平坦,若在此造湖,水势必定西来,开封不保。”
“叔父所言甚是,我一路行来,本觉得东平一地甚好,还可借东平湖一用,造湖便容易多了。”刘鹗说道。
“那为何又看上兰阳?”吴大澄不解了,借用东平湖,这个法子他觉得能行。
“叔父,借纸笔一用……”
一番折腾,刘鹗在宣纸上画了黄河草图,见他将兰阳往商丘、徐州的黄河南故道一并画出,其交接点当然是兰阳,心中一动:“你想重用南道?”
“是的,叔父,我仔细想过,造湖不过缓解水势,终不能化解汛期大量河水,若湖堤崩塌,尤甚河堤崩塌,若南北两条河道皆可用,便可分流河水,南道所过之处,尚有大运河可分流。”
看着草图,吴大澄仿佛看到汹涌黄河之水涌入兰阳人造湖,水势顿缓,然后从东面两个口,分别流入南北河道,这…….,这千年水患,难道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