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很快反应了过来,因为他遇到过两次这样的事情……很显然,如果这玩意没失效的话,就是要他引兵驻扎在此,严防死守,以待生路。
最起码是眼下、目前、暂时引兵在此迎敌。
唯独事关重大,他还要再确定一下此物还有没有效用。
一念至此,其人深呼吸数次,心中强压眼下局势,默念另一件久久挂于心中之事,然后重新打起精神,念出了那句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言既出,手中罗盘指针直接跳起,直直指向了正北微微偏东的方向,张行这才如释重负。
然后,他开始认真考虑眼下局势,到底要怎么样留在这里才是合理的、可行的?
结合着之前马围提供的方案,答桉其实呼之欲出,就是尽可能的集中最多或者说最有效力的战力,在这里顶住,耗下去……毕竟,白横秋不可能真弃关西,他不会在河北无限制的军事活动下去。
而从这点引申来说,张行隐约意识到了为什么要留在此地迎敌的理由。
那就是,如果黜龙帮主力逃窜避战的话,一来很可能摆脱不了追击,最终还是要被堵住,便是不堵住,人家追到海边,黜龙帮还是要挨这一拳,毕竟白横秋的政治军事韧性与号召力,眼下是远远大于之前东都曹林的,东都兵马可能半路上会散架,太原兵马不会,东都兵马可能是孤军追击,太原兵马却又;二来,逃窜本身会减弱战力,很可能就是这一动,让黜龙帮丧失了迎击抵抗的能力,就好像之前验证的真气大军阵只能是固定位置不能动起来一样。
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张行并没有直接动身回去宣布方略,而是继续安静的坐在了榻上,按着罗盘,陷入到了沉思……或者说是精神内耗中。
其实,张三郎一清二楚,自己的选择注定是仓促的、混乱的,带有赌博性质的,是不可能求全责备的,因为事情就是这个事情,对方是突袭,是下山虎,是自己进行战略冒进后的招来超出从容应对能力的反扑,就是要捱这一遭。
包括让他张首席重新去选,他也不后悔选择突袭黎阳仓,捅这么一刀。
但是,一想到整个局势的严峻性,和可能的伤亡,以及辛苦建设的河北根据地要遭遇的损伤,他还是有些惶恐与担忧。
战斗会不会失败?
而不管是失败还是艰难防守,面对着骤变的局势,帮内的豪强、世族子弟,降人,包括那些流氓盗匪商人农民出身的成员会不会动摇?以及早就压在很多人心底的,李枢会不会另立山头?杜破阵会不会趁机脱离?
包括这种应战策略会不会导致河北这边就出现可能的分裂?
要知道,经历了这么几年后,张行已经渐渐意识到,经历很大程度上影响人的命运,而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人本来不必成为“叛徒”与“敌人”的,却要因为这次被突袭而陷入这样的境地……自己是要负责任的。
就在张行胡思乱想的时候,中军大帐旁边的暮色中,原本被这位首席认为可能去见他的人里,徐世英跟马围外加其余几人正在相对而立。
“你觉得首席会选哪个?”隔了不知多久,听着耳畔的嘈杂声,徐世英忽然来问。
“不知道。”马围低声来答。
“你来选选哪个?”徐世英继续追问。
“第二个。”马围继续低声应道。“不过,我倒是觉得,眼下情势,只要首席不过度犹疑,今晚便选定一个方案,就算是应对妥当了……因为这事太仓促了,很多人直接就会被打懵。”
“我懂你意思。”徐世英冷笑一声。“这时候不被打懵就算是好汉,不过咱们这位首席,从来不会懵,他就算是心里再犹疑不定,再惶恐不安,都会及时做决断的……不然,你以为他如何三年建起这般基业?”
马围看了看对方,点点头,然后忽然来问:“徐大头领以为,等过两日敌军追上来,围起来,会有多少人动摇反复?”
徐世英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人心难测,大家管好自己便是。”
马围再度点点头,然后不再吭声,只是低头安静等候。
而诚如徐大郎所言,张行这个人,毛病再多,也不会在关键时刻直接举手投降的,仅仅是片刻后,时间刚刚来到半个时辰的约定,这位黜龙帮首席便从黑暗中低头走了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中军大帐。
“你们商量出结果了吗?”来到大帐中央的空地上,张行抬起头来转了一圈,目光也扫过了所有人。
“大家并没有决断,等着首席呢。”一片寂静中,雄伯南做了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