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俞淮樾就靠在座椅上,合上了眼,明显不想再说的意思。
但,贺君与并没有开回家,而是将车开回了俞淮樾家。
“到了。”贺君与清冷一声。
俞淮樾睁开眼,现车停在哪儿后,无奈极了,只好自己先下车,“你们把车开回去吧,大过年的,让你们四处奔波,辛苦你们了。”
景书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也下了车,“你也说大过年的,既然来了,我怎么也得上去跟伯父伯母拜个年,就是空手来的,有点难为情。”
俞淮樾苦笑,“你这是何必呢?”明明他都对不起她了,他家里人更是和他一起欺骗她,她就狠狠地将他们一家人踢远绝交不就行了吗?那才是她的作风啊!爱憎分明。
景书摇头,“我这个人还有一个毛病,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又爱管闲事,你不是不知道。你一直没回来也就算了,你不但回来了,还把我拖进你那一淌水里,那这淌水到底是混是清,里面到底有什么鱼,我就一定要看清楚了才罢休!你不让我知道,回头我爸妈找你爸妈一问,一样清清楚楚。”
俞淮樾无奈地叹息。
景书凝视着他,“小二,你在我心里,始终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你是小二,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二……”
这个小二,在她生命里是温泉一样的存在,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暖暖的,温温和和的,像哥哥,也像亲人,也许,没有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那些惊心动魄的爱情来得热烈,可这份温暖和温和,已经足够她愿意和他亲人一样相伴一辈子了……
他现在说他骗了她,可就算是骗,冲着这份亲情一样的感情,她也要把事情搞清楚。
俞淮樾终究是无奈,重新回到车上。
车里的暖气依然开着,贺君与压根就不想放他走吧,等着他回车上来呢。
俞淮樾沉默了许久,大约是在想怎么开口。
车上也没有茶水什么的,景书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他酝酿一下情绪。
俞淮樾苦笑,示意不要,“前面的事,我都跟你们说了,关于结婚和孩子。我和孩子妈妈离婚后,我原本一直待在国外,独自照顾这个孩子的,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是因为我不太好。我病了。”
景书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撕裂感。
“所以……你来找我是……”
“所以,我来找你是……”俞淮樾打断她的话,“是很自私的行为。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也许没多久了……”
他微微闭了闭眼,声音微微颤抖。
“小二,你到底……”景书的眼泪一下上来了。她真的很讨厌这句话!其实在遗嘱库工作,类似的话听过许多次,每次都要难受很久,这时候听见亲近的人这么说,简直难受得要命,哪怕这个人曾欺骗自己,可他也还是小二啊!
俞淮樾标志性地温和一笑,只是,这温和终是被撕裂,露出它狰狞悲凉的原貌,“小书,不要因为这个难过,我不值得……”
他咧了咧嘴,想让笑容放大一点,自然一点,英俊的五官却更加扭曲,“其实……病也好,死也好,没那么可怕,我害怕的是,如果我不在了,这个孩子怎么办?谁来照顾他?我父母年岁已大,就算尽心尽力,也不能一直陪着他,所以,我做了一个荒唐、愚蠢、自私又缺德的决定……”
景书便想起了他那句话:我们这样的父母,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比他多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