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张氏看着秦绾如见鬼魅,带着秦珍和秦珍走得飞快,简直是生怕秦绾追上来也给她脸上划几个字似的。
秦珍和秦珠姐妹更是脸色白。她们虽然知道秦绾是会武的,但在今晚之前,从来没觉得这一点有什么了不起。会武功,也不能凭武功杀了她们啊。
然而,夏婉怡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了她们,秦绾是真的敢杀人,甚至就在周贵妃的明光殿中,就让夏婉怡血溅五步。
虽然人没死,可脸上那样的伤势,就算死了还更好受点。
至少秦珍觉得,如果那伤是在自己脸上,她一定是宁愿死了好。
秦绾没有着急出宫,她知道,周贵妃一定还有话想对她说的。
果然,等到所有人退场,连尹淑妃和如妃都各自回宫了,才有周贵妃的宫女过来,请秦绾到内殿说话。
“娘娘。”秦绾直接将纯钧剑挂在自己腰上,却收敛了舞剑时刻意外放的杀气。
“你过来些。”周贵妃坐在软塌上,让宫女给自己卸妆,一边招招手。
那不是怠慢,而是一种不把秦绾当外人看待的亲切。
秦绾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太子一直跟本宫说,秦家大小姐文武双全,聪慧绝伦,可惜本宫没有女儿,要是有个像你一样的公主就好了。”周贵妃微笑道。
“娘娘虽然没有女儿,但不是有两个儿媳妇吗?”秦绾道。
“……”周贵妃的脸色僵了僵,半晌才生硬地道,“珍儿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
至于江涟漪,她已经连表面上的夸赞都不想给了。总觉得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就是选中了江涟漪做儿媳,这个女子,如何担得起太子妃的责任?早知如此,就算是选当初那个出身草莽的欧阳慧,也不比江涟漪这个名门贵女强多了。
“太子妃只是被宠坏了,娘娘多加调教,也就是了。”秦绾道。
“她要是有你一半省心,本宫也就不烦恼了。”周贵妃叹息道,“连尹淑妃这个亲姨母的话,她也是不怎么听的,何况本宫这个婆婆呢。眼看着,十一皇子都大了。”
这话说的前后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秦绾眼神微闪,迅速了然于心。
尹家有自己的皇子,只怕……周贵妃是怕江辙和尹家不会把全部希望放在太子身上吧。相比起来,安国侯府的态度反而更可靠些。
“十一皇子毕竟才七岁呢,还是贪玩的年纪。”秦绾笑笑。
“若是前任太子妃还在,恐怕本宫的孙儿都能有这般大了。”周贵妃叹息道。
“娘娘想抱孙子还不容易?如今太子妃也有了,太子侧妃……也马上就有了。”秦绾道。
“是啊,白天钦天监才刚刚拿来了日子,本月十五就是黄道吉日,依本宫看,这事就定在这一天吧。”周贵妃道。
要说白莲这事,周贵妃也挺无奈的。宁王府没有女眷,而白莲的生母,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还是个寡妇,她自然不会屈尊降贵去与这种女人商议。好在今晚宁王的表态非常坚定,那么,不如直接跟秦绾商议呢。
“十五,怕是来不及准备嫁妆吧?”秦绾迟疑道。
“你要体谅一下本宫的心情,唉……”周贵妃亲切地抓着手道,“而且,这白小姐万一要是……”
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下去,但什么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那么,明日我去催一催莲儿的嫁妆。”秦绾本来也不是要拒绝,甚至她最希望明天就直接把白莲送过去,只是,面子上的事还是要做一下的,不能表现得好像是自己这么着急地要嫁女吧!
“那就这么定了。”周贵妃也很满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够上道!
“但凭贵妃娘娘做主。”秦绾抿嘴一笑,倒是很想看看江涟漪的反应。
大婚半月,太子就纳侧妃,希望明天晚上李钰不要上不了太子妃的床就好。
“倒是你自己的事,也该上点心。”周贵妃又道,“本宫听陛下说,你和宁皇叔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开春?”
“是啊。”秦绾点点头,“今年京城这么多喜事,连红布都贵了不少呢,还不如明年清静些。”
周贵妃一愣,还是没忍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一会儿才指着她道:“你啊……安国侯府难道还买不起几匹布料?要你这般精打细算的。”
“买得起,不代表要当冤大头呀,娘娘也协理六宫,当知管家不易。”秦绾理直气壮道。
“可是,这么一来,珍儿是妹妹,反而赶在姐姐前头出嫁了。”周贵妃道。
“我不在乎这个。”秦绾笑道。
秦珍……算什么妹妹?反正她再拖,也不可能拖得连秦珑都嫁出去了她还没成亲的。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捧了个精致的小匣子过来。
“本宫见过的剑舞,就属今日的最精彩,自然是要有赏的。”周贵妃示意宫女将小匣子送去给秦绾,一边说道。
“多谢娘娘厚赐。”秦绾一拿到匣子,就知道这份礼轻不了。
东海进贡的千年沉香木,外面用黄金镂空镶嵌的祥云花纹,盒盖上还嵌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光是这个盒子就已经价值连城,想必周贵妃的身份,也不可能用如此贵重的盒子,却装一支普通的珠钗送给她。
一支剑舞,自然是当不起如此厚赏的。秦绾很清楚,重礼也好,表示亲密也好,都是周贵妃替太子拉拢她的手段而已,所以,不管是什么,她都可以收得心安理得。
“娘娘,宁王殿下遣人来问,秦小姐是否可以出宫了?”一个宫女走进来道。
“哟,这是已经等不及了呢。”周贵妃抿嘴一笑道,“那本宫就不留你了,免得宁皇叔等急了。”
“娘娘取笑了,小女告退。”秦绾道。
“铃儿,送秦小姐出去吧。”周贵妃道。
“是。”宫女脆生生地答道。
秦绾又行了一礼,跟着那叫铃儿的宫女走出内殿,将手里的匣子交给了等候在门口的荆蓝。
“秦小姐真是厉害,明光殿的宫女内侍们都极为佩服的。”铃儿倒是不拘谨,笑吟吟地说道。
秦绾微微扬眉,笑而不语。
大约是没有回应,铃儿也觉得无趣,下意识地住了口,沉默地在前面带路。
出了宫门,铃儿一福身,转身回明光殿。
秦绾抬头看去,却见距离宫门不远的地方,李暄正和夏泽天说着什么,他们两人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反而是身后的护卫一个个如临大敌。
李暄只带了一个莫问,不比西秦使节团的人多势众,只是看起来明显淡定得多。
最重要的是,西秦的那位正使大人正在不停地擦汗,看向夏泽天的目光充满了哀怨和恳求。
“王爷和世子这是在聊什么呢?”秦绾带着荆蓝笑眯眯地走过去。
“没什么,在说今天夜色不错。”李暄淡然道。
秦绾一抬头,看见那一抹弯弯的新月,也不觉点点头,表示赞同道:“确实挺不错的样子。”
“秦小姐。”夏泽天打了个招呼。
“世子好。”秦绾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一脸诚恳道,“怎么不见夏小姐?”
这话一出,不仅是夏泽天脸色一黑,整个西秦使节团的人都忍不住朝她怒目而视。
你还问?夏婉怡不是被你整得半死不活的吗?她能出现在这里才叫奇怪好吧!
“有劳小姐动问,婉怡身体不适,先行返回使馆休息了。”夏泽天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他直到现在都想不通,就算东华的皇帝重视宁王,可也不至于无条件纵容到这种地步。
找个理由拒绝了婚事也就完了,宁王也不能因为皇帝不让他杀夏婉怡就翻脸吧!
随便要杀盟国的郡主,起因还是那位郡主想嫁给他,这事本身也不占理。
“这样啊,那还请夏小姐多休息,好好找个大夫吧,这样的身体,怎么嫁人呢?”秦绾一脸关切地道。
听到这句话的人都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嫁人?夏婉怡脸上的伤要是治不好,她还有嫁人的一天吗?
“本世子还要回去看看舍妹,告辞。”夏泽天觉得他还能平静地面对李暄,但若是和秦绾多说几句话,一定会打破了自己从来不打女人的原则的。
当然,如果李暄和秦绾能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也很无语。
不打女人?你倒是打打看,秦绾那是普通女人吗?
夏泽天号称战神,马上功夫确实厉害,可下了马的短兵相接,秦绾让他一只手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好不好?
看着西秦使节团风风火火地离开,秦绾不禁莞尔,刚刚,她可是真以为夏泽天会忍不住直接想动手打她呢。
可惜了,错过了一个能光明正大揍他一顿的机会。
“玩得很开心?”李暄道。
“嗯,挺开心的。”秦绾点点头,亲自动手将纯钧剑挂回他腰上去,又笑道,“这可好,以后这京城想找个肯嫁你的女子都没有了。任谁都知道,王妃善妒,敢爬床的女人,杀!”
“你善妒,挺好的。”李暄认真道。
“当真?”秦绾斜眼看他。
“别的男人接近你,我会想杀了他,以己度人,你也该是如此。”李暄答道。
秦绾愣了一下,随即好奇道:“我见你也没想杀了苏青崖、沈醉疏他们。”
“他们当你是朋友,并非心悦于你,而你也同样当他们是朋友,我并非不分青红皂白就不许你身边出现别的男子。”李暄道。
“嗯……”秦绾想了想道,“说起苏青崖,明天大概还有热闹瞧。”
“关苏青崖什么事?”李暄一怔。
“苏青崖和西秦的关系不错,不论是西秦皇族官府,还是西秦的江湖,都不错。”秦绾解释道,“所以,原本他是打算,替我报了仇,如果还没死,就跑去西秦避难的。”
“苏青崖认识夏泽天?”李暄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
“应该说,夏泽天认识唐少陵,而苏青崖和唐少陵的关系非常不错。”秦绾道。
“夏泽天去求苏青崖医治夏婉怡的话,苏青崖会不会治?”李暄问道。
“会。”秦绾点点头。
“那你早知道?”李暄很诧异。若是秦绾知道苏青崖会医治夏婉怡,似乎就不应该只给这么一个不轻不重的教训才对。
“就是因为会,所以才有热闹瞧呀。”秦绾眨了眨眼睛。
“……”李暄无言,忽然感觉到,秦绾所说的热闹,似乎和他想象中的那种热闹,很有些差距。
将秦绾送到安国侯府,李暄还是若有所思。
秦绾进了门,让她没想到的是,秦建云的贴身护卫竟然直接等在门口。
无奈之下,她只得让荆蓝先回碧澜轩,自己去了书房。
“那个西秦的郡主究竟怎么回事?”秦建云劈头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