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一早便凭皇牌进宫,直接去储秀宫里给赵嫔请安。
赵嫔才刚洗漱好,见儿子肩头还有露水,忙吩咐宫女去拿替换的衣服来,便给他脱去外衣便嗔道:“什么事非要赶在这时候进宫?此时天早寒冷,你又不用上早朝,等太阳出来将雾驱尽再出门嘛……”
“母妃,儿臣昨夜做了噩梦……”
赵嫔忙把宫人们都遣下,大家只隐约听到六皇子继续道:“我,我害怕……”
“出什么事了?”赵嫔等人一退下就抓住他的手问。
“母妃,您还记得黎太医吗?”
赵嫔叹气,惋惜的道:“怎么不记得,就是他救了我们母子,当年兰贵妃独霸皇宫,容不得他人再孕育龙子……”
“黎家的后人找来了,”六皇子再度打断她的话,道:“昨晚上我见到了黎太医的孙女。”
赵嫔脸色微变,戒备的问道:“她说了什么?可是问你要好处?”
赵嫔拢眉道:“你给她一些钱打了她去吧,别让四皇子的人知道,不然又是一场官司。”
“母妃,她说您和外祖一家曾答应过黎太医,若他能为您接生,不论结局如何都会保他妻儿安全。”
赵嫔脸色大变。
六皇子看着沉默的母妃确定了心中猜想,他低头想了想道:“母妃,黎太医的孙女让我们为黎家平反。”
赵嫔眼中闪过寒光,“她威胁吾儿?”
“算是吧,”六皇子垂下眼眸道:“她手中似乎有不利于我们的东西,说我们若不主动为黎太医作证,她也有办法让我们出面。”
赵嫔脑中快速的筛选起来,当年黎博到底能掌握什么不利于她的事。
身在皇宫中,赵嫔当然不是干净的,这些年即使被冷落她也做过许多事,所以她还真没把握黎博到底掌握了什么。
一瞬间,赵嫔心中起了杀心。
“母妃,黎太医的孙女似有奇遇,学了一身的高深武功,来无影,去无踪,昨晚我只将幕僚送到门口,身边还有两个暗卫潜伏,但她却能带着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进入我的书房。”六皇子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会武功的是顾景云……您想杀她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现在是太子的人。杀了她相当于与太子为敌,儿子被四皇兄打压已经够艰难的了,绝对不能再得罪太子。”
赵嫔一怔,“她不是罪民吗,怎么认识的太子?”
六皇子叹息,“也合该黎家命不该绝,她嫁给了顾家新认回来的三房嫡长子顾景云,转了良籍。那顾景云是秦信芳的外甥,又从小被秦信芳教养长大,自然也是太子一系的人。”
“他一回京太子就替他递了请安的折子,前日父皇召见他了,他当即提出黎家的事,父皇已经答应,只要他能够拿出证据证明黎太医当时是被冤枉的就为他平反。”六皇子看着赵嫔认真的道:“而最好的证据就是母妃你,当年误诊的人是谁,有心想要谋害皇嗣的人是谁,没有谁比您,比您身边的嬷嬷和宫女更清楚的了。”
赵嫔惊讶,“你想让我出面作证?”
“母妃,儿子过了年就及冠了,父皇的儿子中只我一人还未封爵,更没有娶妻。母妃,我的亲事你做不了主儿,而我们又很难见到父皇,这事我们若不提,您觉得父皇会想起来吗?”
赵嫔脸色铁青。
“母妃,儿子不想一辈子躲着四皇兄,不想一辈子窝窝囊囊的活着,也不想一辈子只有妾室,连个侧妃都没有。”六皇子握住她的手道:“虽然他们威胁我有些可恶,但他们说的也没错,这也是我的机遇。”
“兰贵妃虽然不如前,但势力依然深厚……”赵嫔犹豫不决,“我们这样明着与她作对,只怕……”
“娘,顾景云承诺我会保护好我们的。”
赵嫔抿嘴,“你竟信他一个小孩。”
“可他这个小孩却深得太子与太孙的信任,”六皇子低声道:“现在掌宫权的是皇后娘娘,母妃您只看到兰贵妃独宠二十多年,独揽宫权十几年,却不见她即使盛宠后宫也没能挤下皇后,太子的地位虽然岌岌可危,但他却一直是太子。前朝依然有近半的势力或明或暗的支持太子……”
赵嫔心脏剧跳,“皇儿,你,你是想……”
“不错,”六皇子眼中似燃起勃勃烈火,野心勃勃的道:“我不想只做个软弱无能的皇子,等待父皇有一日想起我时丢给我一个可怜的爵位,我想拥有从龙之功,我也想建一番事业。”
“顾景云承诺了我,只要我们为黎家平反,他会让皇后在宫里护着您,也会把我引荐给太孙,为我谋些公事,可以逐渐参与政事。”
作为太孙的叔叔,六皇子还需要顾景云这个外人为他引荐,听着很可笑讽刺,但在皇家一切不正常的事都是正常的。
六皇子在皇宫里就是个透明人,宫里人都知道他出生时的那场风波让兰贵妃恨死了他,因此对他皆敬而远之。
一开始太子对这个弟弟还有三分怜惜,虽然不会特别关照他,但只要见到或碰见总会照顾他一些。
但太子的境遇越来越差,赵嫔哪里敢与他扯上关系,每次见到都是避得远远的,更是对六皇子耳提面命,不准接近太子,最好连话都不要说。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太子也明白过来,他又不是受虐狂,而且他也不想连累对方,便敬而远之了。
他们虽是兄弟,但除了一些重大的节日平日还真没怎么见过面,在大街上碰到,不仔细看可能都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