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只怕连下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但跟着黎宝璐好歹包吃包住,还有月钱拿,过个几年起码能攒下一副棺材钱,老了不至于暴尸荒野。
黎宝璐便看向两个小厮,说是小厮,却是管事们为他们的儿子配的书童,所以年纪还小,大的只有九岁,小的更小,只有七岁。
两个孩子看着黎宝璐,红着眼眶道:“我们不想离开太太。”
好似没断奶的娃一样,黎宝璐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她看着他们笑道:“也好,你们就都留下吧,等以后大了你们想走便与我说一声,我放你们走。”
黎宝璐并不想拘着不想当奴才的下人。
大家感激的看着黎宝璐,而隔壁院子里的下人差点咬碎了牙齿,恨不得生吃了黎宝璐。
九个管事及其家人已经知道他们这些成年男子要被送去矿山挖矿了。
他们虽然是下人,年轻时吃过不少苦,但这十来年一直享福,连担水都可能挑不动,更别说挖矿了。
而妇人们则是抱着各自的丈夫/儿子在哭,她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好容易熬了一辈子苦尽甘来却遇到这样没天良的主子。
隔壁院子的人彻夜未眠,但谁也没敢点灯,大半夜的九个管事悄悄的在屋里碰头,一个道:“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然真有可能死在矿山,我们的家人只怕也逃不过。”
“那我们逃吧?”
“逃?”黑暗中,一个管事眼露讥讽,沉声问:“怎么逃,往哪儿逃?我们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的,是不要老子娘,还是丢下小儿子?”
众人沉默。
半响布庄管事才幽幽的道:“或许可以去忠勇侯府试试,虽然三爷分出侯府了,但血缘切不断,侯府也还是主支,只要他们能替我们说句话,压一压三爷,三奶奶未必就不领情。”
“不是试过了吗,消息送进去连个响都没听到。”
“那是因为筹码不够,”布庄管事幽幽地道:“能做到我们这个地步的人谁手里没私藏些东西?而且我们家人在侯府世代为奴,总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这是要对侯府的主子威逼利诱了。
这种方法当然不能对侯爷和老太太使,因为他们不怕谁,捏死他们就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但对底下的三位夫人就不一样了。
唐氏是世子夫人,但二夫人却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从嫁进门后便一直协理中馈,而三夫人当年进门并不光彩,大夫人和二夫人对着三夫人时面上不显,背地里却没少笑话,这样的三位夫人矛盾重重,自然也有许多把柄。
他们是顾家的家奴,人脉广,总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何况他们的老子娘面子更广。
比如今天在巷子里哭嚎的那位,她可是伺候过侯爷的娘,然后又伺候了侯爷,最后又伺候过世子爷的人。
侯府的辛密她便知道不少。
九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一人咽着口水问,“谁去?”
布庄管事暗暗咬牙,“你们把各自出的东西和知道的消息拿出来,我今晚连夜去见大夫人,大夫人那儿要是走不通再另外派一人去二夫人处。哼,三奶奶她再能也不过是个才嫁进门没多久的童养媳,家无根基,难道还能硬过大太太去?”
时间紧迫,九人也不耽搁,立即把各自的筹码准备好,布庄管事整理一番就悄悄开了院门便摸黑往忠勇侯府去。
此时已宵禁,但他知道怎么避开巡逻的官差。
布庄管事一走,二林就出现在书房里低声和黎宝璐汇报情况。
黎宝璐翻了一页书,不在意的道:“不必管他,只要他们不是举家外逃就行。”
二林瞄了一眼专心伏案写教案的顾景云,低声应了声“是”便退下。
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顾景云写着自己的教案,黎宝璐则靠坐在榻上看书,时不时乐得抿嘴一笑。
等她翻完一本书外面天色已深,她扭了扭脖子,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后知后觉的想,去找忠勇侯府了?
去找得好呀,她不上门找侯府,不代表她就忘了这事,只是不知这次他们会不会替这群奴才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