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握紧了拳头,“和离,若不是男方有错,哪家会同意和离?这不是把老三往火堆上架吗?”
“他早已在火坑上了,”顾侯爷闭了闭眼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能管到现在已是很不错了,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顾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侯爷,你就忍心让侯府被一群外人打散了?”
“我累了,”顾侯爷眼中闪过伤痛,无奈的道:“夫人,我和二弟他们用命拼出来的荣誉和功劳他们只用一年就折腾殆尽,我还能怎么管他们?如今朝中已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与其跟秦家对着来,不如放开手让孩子们自己去折腾,是死是活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顾老夫人气得脸色薄红,“我们就是休了秦氏,他们秦家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顾侯爷看着妻子叹气,“秦家没对我们赶尽杀绝,夫人,如今是你走火入魔了,想想十五年前你回来时听说老三把秦氏休后说的话,再看看你现在做的事。”
顾侯爷起身道:“秦信芳还不至于就因此对顾家赶尽杀绝,他要的不过是他妹妹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要的不过是一口气,我们便成全他又如何?”
他背着手伤怀的道:“便是没秦家,我们这三个儿子又有谁能有出息?与其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不如用他们的前途换来喘息之机,乐康聪慧,心有正气,而乐庄也宽厚大方,他们兄弟俩齐心,自然可以重振顾家。”
“侯爷?”顾老夫人惊疑不定的瞪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变化这么大,明明之前他还想着压制顾景云的。
顾侯爷却在心中苦笑,若能压着顾景云和秦家不让他们出头自然好,即便他们顾家有些不好听的名声,过个几年也就淡了,等孩子们都结亲,再多做些乐善好施的事,十几年后谁还会记得秦文茵是谁?
可现在不一样了,秦家平反了,不仅秦文茵,秦信芳都回到了京城。
从行宫出召回秦信芳的圣旨开始,顾侯爷就在想对策,可从圣旨出到秦信芳回到京城他依然想不出好的对策,实在是当年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太蠢,将事情做得太难看,而秦文茵也太狠,将事情做绝,他们顾家和秦氏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若顾景云对顾家有一份情在还好,由他在中间杵着,两家好歹能缓和一些关系,但顾景云是完全偏向秦氏的,跟顾家简直像是有生死大仇的模样。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盼着秦信芳死在路上,可惜他命太好,不仅平安回到京城,陛下还与他托孤,再次位极人臣。
对方盛极,顾侯爷再不甘愿也得暂退一步,他是打仗的将军,打不过就示弱,就后退,没什么丢脸的。
等到积累够了资本再重振兵威向前便是。
而且他也累了,他不想再把时间耗在这件事上,三个儿子已然没了希望,他不希望孙子们还生活在这件事的阴影里,不就是认输吗?
为了顾家的未来,他能屈能伸。
但显然顾老夫人没有这份心胸,她既焦心又愤怒,加上每日凌晨就要进宫哭灵,直到傍晚才能出宫回家,身心俱疲之下没两天便病倒了。
顾家无奈,只能和礼部请假请免老夫人哭灵资格,与此同时,姜氏上户部尚书家,户部左侍郎家等上官人家讨要曾经送出去的礼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
官僚阶层的家眷们哗然,这得多不要脸才能上门去讨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啊?
但很快便传出那些东西是秦文茵嫁妆的话,于是大家看向秦家和顾家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顾家贪污秦文茵的嫁妆不奇怪,今年二月顾家分宗时就闹了一出了,让大家诧异的是秦家竟是打算追究到底吗?
秦家书香世家,一向好面子,为人又仁善,还以为秦信芳会轻轻放过呢,没想到会逼得顾家亲自上门讨要已送出去的嫁妆。
舆论开始变得奇怪起来,有人觉得秦家这么做天经地义,顾家忘恩负义不说连儿媳的嫁妆都贪,好不要脸。
但也有人觉得顾家不要脸是真,但秦家也逼人太过,气势太盛,毕竟曾经是亲家,秦家如今唯一的血脉又姓顾,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在私底下的舆论越变越奇怪时,白一堂驾着骡车,带着秦文茵和妞妞慢悠悠的晃到了京城。
一家三口,不,是一行三人都坐在车辕上抬头看向巍峨的城墙,宽大的城门口。
白一堂并不是第一次来京城,但此时依然忍不住感叹,“壮哉美哉,故人已变,这城门与城墙却永久不变。”
秦文茵抬起头来复杂的看着巍峨的城墙,叹道:“故人常叹物是人非,人在世间面前实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妞妞夹在俩人中间看看这个,又抬头看看那个,奶声奶气且霸气侧漏的指着城门叫道:“我要吃饭!”
白一堂立即一抖缰绳,应道:“小姑奶奶,小的这就伺候您进城吃饭。”
伤感的秦文茵也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