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侍卫长怎么担忧,在春暖花开的三月中旬,一行人从百花绚烂中进入了热闹喧哗的京城,赵宁带着新收的师弟师妹和前来凑热闹的袁善亭和苏安简先回家安顿,而顾景云等人则要进宫面圣。
作为凌天门现任掌门,黎宝璐也必须要进宫,曲小宝还好,最近他已经和大师兄赵宁混熟了,在车上都是赵宁教他读书,所以现在老老实实地爬到赵宁的马车上,等着他带他回师父家。
盼娣却有些心慌,却强忍着看向黎宝璐。
黎宝璐动作不由一动,这孩子再早熟也只有八岁,远离家乡,又一直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不免有些不安。
她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盼娣,你跟着大师兄先回家去,我已让人给你和小宝做了新衣服,你回去后先洗漱将衣服换下,然后去厨房给我们准备晚饭。”
听说要干活,盼娣的心这才安稳下来,恭敬的用这段时间学到的礼仪作揖行礼道:“弟子遵命。”
黎宝璐满意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跟着大家浩浩荡荡的往皇宫去了。
去的人很多,但能到达御前的也只有顾景云,侍卫长,白一堂和黎宝璐,其余侍卫则要在前面候着听宣。
皇帝正忙,所以四人被请入偏殿等着,内侍对四人很恭敬,还特意给他们上了热茶及点心。
侍卫长在宫里混了十来年,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面子,多半是沾了顾景云的光,这位毕竟是秦阁老的外甥,太子的老师。
果然,他刚那么想,苏总管便满脸是笑的亲自从正殿来请顾景云,“顾大人,陛下要见您,您快随奴才来吧。”
顾景云拢手起身,微微倾身道:“劳烦苏总管了。”
“不敢当,不敢当。”苏总管看向站在一边的黎宝璐,微微一笑,“顾太太不必拘束,太子殿下特意吩咐过让人给您准备了些糕点,一会儿奴才亲自给您送来。”
顾景云对苏总管微微一笑,态度更加亲切温和,“有劳苏总管了。”
黎宝璐也笑,“多谢您。”
听见黎宝璐用了“您”这个字眼,苏总管脸上的笑意更盛,他已经很老了,又是先帝时期的老人,新帝现在还用他,一是因为他从不弄权,在夺嫡之争中没有站位;二是顾念先帝时期的老人,给诸人的一个态度。
但他知道过不了两年他就会荣养了,总是要给新帝贴身伺候的奴才让位的,能够得到顾景云夫妇的好感日子总要好过些。
之前他因着秦太傅的关系总在先帝面前替顾景云敲边鼓说好话,但这些事顾景云并不知道,他也没打算说。
此时捅破不免有挟恩以报的嫌疑,他不是蠢货,做不来这样的事,所以好感只能重新争取,人情需要用在合适的时候。
他所求不多,只要能安稳渡过晚年就够了。
而且,他后宫起伏四十多年,见多了人心,谁与他是真情,谁与他是假意他还分得出来。
如果说顾景云只是平常人视他,让他多了分自在,那么黎宝璐则待他有两分尊敬。
而且他察觉得出来,这两分尊敬不是因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他曾经做过的事,而是因为他是长者,是个年迈之人。
苏总管心里流过淡淡的暖意,不多,却足够他对黎宝璐多了五分和善。
长者呀,他一个阉人竟然会因年纪大而被人尊敬。
苏总管浅笑着把顾景云引到正殿,这才慢慢的退出来,亲自往一旁的茶房去,“可有栗子糕和花生酥?”
值班的宫女躬身道:“回苏总管,花生酥没有,栗子糕倒还有些。”
“捡出一盘来,杂家给偏殿送去。”
偏殿那里不是已经送了两碟点心吗,怎么还要送?
不过宫女们不敢多嘴,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快手的捡了一盘热腾腾的栗子糕,有机灵的宫女还小声问苏总管,“御膳房应该备有花生酥,要不要奴婢去要一盘来?”
苏总管想到正殿里的几位大人,觉得他们恐怕还要老长时间才能谈完事情,而现在已经巳时(上午九点),赶路一般都是卯时(早上五点)起床用饭,卯正(早上六点)开始启程,他们已经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一会儿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肚子肯定饿。
因此他道:“再让人拿些鸡蛋糕,肉脯等能填饱肚子的点心零嘴来,杂家若不在你们便送到偏殿去。”
“是,”宫女战战兢兢的问,“总管大人,偏殿里是哪位贵人?”
前两天承恩伯觐见也等在偏殿,他还是皇后的亲兄都没这个待遇呢。
苏总管嘴角微翘,道:“偏殿里有位太太,那是太子的师母,而且曾救过太上皇,陛下和太子殿下,你们可要好好招待,别慢待了她。”
宫女们微微瞪大了眼睛,是她?!
黎宝璐的名字朝臣们也知道,但提起她第一印象就是顾景云的童养媳,黎博的孙女。
但在后宫,提起黎宝璐,从嫔妃到侍卫再到宫女太监们,他们第一印象便是那个在狩猎场救了先帝,新帝和太子的女英雄!
不怪他们这样记,一是因为她几乎把大楚老中青三代帝王及继承人都给救了,只要她不作死,这一生她注定荣华,大家怎能不记住这位女英雄?
二是,和朝臣们不一样,后宫诸人的生死都在主子身上,当时先帝,新帝和太子若任一人出事,从嫔妃侍卫到太监宫女都要死一大批,何况三人乎?
尤其是新帝的嫔妃们,当时的太子要是出事,那还有她们什么事儿,事后即便不死也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