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山县城位于重庆以西二十六公里,提起(璧)山,很多人都会骄傲地说这是重庆的西大门,是座最漂亮、最安逸的千年古城,清澈秀丽的璧南河由北向南穿城而过,还有闻名巴蜀的(璧)山糯米和遍地娇娘。但是,(璧)山最出名也不为世人所知的是,千年来层出不穷的技艺高超的雕刻工匠,自汉代起,(璧)山的石雕佛像、石雕麒麟和石雕棺材都是千金难得的贡品,千百年来的传承养成了(璧)山人豪爽务实、精益求精的性格,养成了(璧)山汉子一旦认准方向就永不回头的血性。
所以,川军第一军被打散之后,二十七岁的第一师主力团团长刘湘第一个率领残部霸占了(璧)山,并在两个月内成功征召一千新兵,残破的主力团迅速恢复生机。
有了人还得有枪,胸怀大志、一心要建立一番伟业的刘湘不敢去见他的老师萧益民,加上率重兵进驻重庆的川军老长官陈宦不时派人前来拉拢,犹豫不决的刘湘更加难以选择了,是投奔势力最大的老教官萧益民,还是归附中央任命的川军会办陈宦,成了刘湘最头疼的问题。
随着袁大总统的心腹大将曹锟率领两个旅开进了川东,随着滇军督军唐继尧的一个主力师再次逼近川南,四川重庆与成都之间脆弱的军事对峙和平衡形式已被打破。
强硬的边防陆军总司令萧益民在四川民众的呼吁和鼎力支持下,从边防陆军中抽调一个装备精良的加强团、一个炮兵营交给早就投靠他的川军第三师中将师长孙兆鸾指挥。
拥兵八千、苦练一年多的孙兆鸾得到大批先进装备和一个加强团之后,全师官兵人数增至一万一千人,实力大增士气如虹,仅用三天时间就把防线东移上百公里,一举占领重庆西北部最具战略意义的合川至铜梁一线,对盘踞重庆的陈宦部形成巨大压迫,逼得陈宦立即收缩防线,撤回重庆郊外西、北两个方向的湘军,摆出一副龟缩死守的防御态势。
正在(璧)山休养生息的刘湘慌了,就在形势迫使他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与他同样命运的老同学、逃出宜昌后率领残部占据重庆北郊重镇北碚的杨森突然到来。
杨森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爽朗性子,进入刘湘的团部文庙大成殿后,不是与刘湘急商对策,而是轻轻松松地游览这座气势恢宏闻名遐迩的古庙,一会儿摸摸屹立百年的石栏雕像,一会儿昂观望,称赞雕梁上孔子周游列国的图案精美绝伦,仿佛他真的是来旅游一样。
尽管刘湘心急如焚,但脸上也是一副轻松愉快之色,欣然陪同杨森逛一圈大殿,相互坐下奉上香茗,刘湘仍然乐哈哈地询问杨森对这座古庙怎么看?
三十一岁的杨森彻底被心机深沉的老同学击败,放下茶杯,长叹一声:“甫澄,刚才小弟从城北入城,一路上被游行抗议的民众挤得寸步难行,看来这个卖国的‘二十一条’的签署,彻底要了袁大帅的老命啊!”
刘湘知道老同学服气了,收起轻松的笑容,关切地询问:“子惠兄,陈宦长官恐怕没少派人去游说兄长加入他新组建的第一师吧?”
杨森又是一叹:“不止游说,还信誓旦旦的承诺,只要我答应率领麾下一千五百弟兄开赴重庆,就立即下拨两万元现大洋,任命我为第一师少将旅长,尽可能给我补足兵员和武器装备......
“可是,如今陈宦已经成了我巴蜀千万民众唾弃的对象,他领进来的两个旅湘军成了重庆和川东地区民众恨之入骨的客军,这个时候,我怎么敢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投奔他?
“失去地方商会和各界民众的支持,他又去哪里给我补充缺员、下拨武器弹药?他对我承诺的那些条件,不都是瞎话吗?”
刘湘点点头:“确实如此,湘军开进重庆之前,重庆的政府官员和各大银行、钱庄响应萧司令和省议会的号召,迅速把钱财和大批粮食物资转移到内江和成都,三个月来,陈宦和他率领的湘军日子过得还不如我们,穷疯了的湘军巧取豪夺,军纪败坏,彻底得罪了重庆民众,这个时候,我们实在是进退两难啊!”
杨森听完刘湘的话,从兜里掏出封信递过去:“看看吧。”
刘湘疑惑地接过信,只看一眼信封上的落款便跳起来,抽出薄薄的一张信笺飞速看完,缓缓坐下,凝视着脸带微笑的杨森:“子惠兄拿定主意了?”
“对,王陵基长官的深情厚谊令人感动!这个时候,他不但没有趁人之危,反而苦口婆心地说明形势,希望我们一切以父老乡亲的利益为重,并表示支持我重招旧部,扩充兵力,只要我答应服从省议会的领导,迅速占据并控制垫江,要人给人,要枪给枪。”
杨森终于说出信上没有写明的重要内容。
刘湘颇为失落地沉默了,他站起来走向大殿中央,慢慢转过身,一步步回到杨森身边:“子惠兄,为何王长官没有与小弟联系,反而绕过小弟去和你联系了?”
“那是因为你身边有一心想投靠陈宦长官的奸细!”
杨森悄悄桌面,示意刘湘坐下:“你知道昨晚是谁到北碚给小弟送信的吗?”
“谁?”刘湘紧张地问道。
杨森微微一笑:“王长官的副官、我们的师弟冯克纯,还有老教官萧益民长官的副官长郑长泽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