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觉得,鲜卑王帐的部落不可能在弹汗山的原因,同样的道理,此刻,代郡的边关上都不应该有人才对。
“国让兄,我们现在在何处?”赵云没纠结这些问题,他直接翻出舆图,向田豫问道。
田豫手搭眼帘,极力向风雪中眺望着,沉声说道:“如果某所料不错的话……前面那座小城就是马城!城东北那条河就是仇水河!”语气中有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马城?那不是到了吗?城墙上有人,就说明……”赵云也激动了,放着被围困的盟军不理;放任鲜卑人穿过飞狐道,向友军发动猛攻;放着被鲜卑人荼毒的代、上谷两郡百姓不顾,在冰天雪地里艰苦跋涉了五天五夜,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鲜卑人果然在弹汗山,马城这里驻扎的就是他们的先哨!”秦风也琢磨过味了。
马城不是很大的城池,却处于极为要冲的地带,在檀石槐时代,这里作为连通弹汗山与代郡的重要通道,是汉军和鲜卑人的必争之地。
被废弃后,城墙被鲜卑人拆毁,万里长城在这里露出了一个很大的豁口。虽然还被称为是城,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寨子罢了,只有那些为了逃避中原的苛政的百姓才聚居于此。
这些百姓可不会在山上的长城中巡逻,既然城墙上有人,那就说明公孙瓒的推测没错,鲜卑人果然玩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将那些不听话,不完全从属的部落摆在明面上,将自己的嫡系部落都藏在了弹汗山!
赵云的反应极快,他一带马缰,沿着自家队伍的侧翼跑动起来,每跑开百余步,便停下来大声喝问一句:“弟兄们,你们累不累?”
风大雪急,普通人说话的声音连几十步都传不出,但赵云就像是刚养精蓄锐好一样,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声音很快传遍了全军。
“不累!”事先只被告知即将被带领前去找牧人部落麻烦,却不知道最终目的地在哪里的士卒们齐声回答。
疾风骑兵中有半数的幽州人,虽然大多都是家在渔阳以东的人,但其中也不乏仰慕公孙瓒和王羽大名,从渔阳以西投奔而来的。
此番鲜卑入寇,所过之处,百姓都倒了大霉,即便鲜卑大军没能到达的地方,因为有了鲜卑撑腰之后嚣张起来的杂胡,同样把地方上搞得乌烟瘴气。
一路行来,不知目睹了多少家破人亡的惨象,无论出身何处,所有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正是这口气,支撑他们在冰雪跋涉了五个昼夜,却始终没人叫苦。
“现在……”赵云挥手一指,指向了风雪弥漫的长城豁口:“鲜卑王帐就在眼前……弟兄们,你们怎么说?”
“报仇!”人群中响起轰然的回应。骑兵们或是扬起了手中挂着冰棱的长槊,或是奋力从腰间拔出了覆了一层霜的战刀,以实际的行动,表示自己不累,战意昂扬。
“胡狗守我汉家恩惠,以怨报德久矣,昔日高唐大战,匈奴人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轮到鲜卑了!总有一天,吾等汉家儿郎要荡清胡氛,使其万劫不复,令我汉家子民再不受屠戮残害之苦,从今天,从你我脚下开始!”
受到兄弟们情绪的感染,赵云一改平素的平静沉稳,从背后拔出青虹剑,三尺青锋直至苍穹深处。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紧闭着嘴,望着那个威武不凡的身影。眼前的子龙将军还是个少年,但没人会因为他的年纪有任何疑问,从界桥开始一路走来,他的英武是用无数敌人的生命和不甘铸就出来的。
而他的许诺,则是另一位年纪同样轻,同样魄力超卓的人许下的,南征北战,荡清胡尘!
忽然间,秦风扬起长刀,大声回应了一个杀字。紧接着,天崩地裂的喊杀声响彻旷野。
“杀,杀,杀!”五千壮士齐齐扬起兵器,大声疾呼。
仿佛听到了众人喊声,灰沉沉的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缝。万丈阳光就从云缝中射下来,照在那个白马银枪的身影之上,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照出了城墙上正慌慌张张的往城楼逃跑,试图向马城示警的鬼祟身影。
欢呼声中,赵云将剑锋指向了远处的冰河。骑手用尽全力舞动着大旗,‘风’字军旗鼓动起了长风,吹在轻骑身后,速度瞬间飙升到了极致,如风般从结着冰的河面上冲过去,抢在城中的人应变之前,一场毫无预兆的屠戮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