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郜御史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声令下就将张四教从察院里放了出来,并礼送出境。还加派了差役,打着灯笼将张四教送到了两个街口外的盐运司。
此时夜已深了,盐运司也门户紧闭,处于闭衙状态。但张四教这种身份的人当然不用在乎什么白天黑夜,上前就去敲击大门。
门房当值的差役问话,张四教直接报出了自己身份,并点名要直接见冯运使。盐运司里的人当然都知道张四教的分量,连忙向内院去通报了。
盐运使冯简听说张四教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在盐运司大门外,立刻就被惊动起来了,叫差役将张四教直接请到了内院官舍书房相见。
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四教忽然从察院脱身,冯运使本能的就感到不同寻常。他顾不得寒暄,第一句话就问道:“张兄如何从察院出来的?”
张四教如实答道:“还能如何?自然是察院主动放了我,不然我也没有三头六臂,如何能从察院潜逃?”
“察院放了你?”冯简很惊讶,“我先前曾屡屡与察院交涉,他们那边根本就没有放人的意思,怎的今晚却放你出来?”
张四教继续答复道:“因为郜察院想与你会见,所以通过我来约请你。”
冯运使听到这个答案,先是为察院的脑洞而意外,为了见他所以放出张四教,这个思路确实很有创意。
随即冯运使想起什么,感到了欣喜,连忙又问道:“听你这意思,察院那边打算服软了?所以放出你就是善意?想见我,也是为了妥协?”
察院是监察盐运司的衙门,算是上级。冯运使对抗察院相当于官场中的以下克上,当然也承受着巨大压力,并随时可能付出官场上的代价。
如果察院那边就此认输并结束对抗,冯运使当然极为欢迎。这样一来,他这段时间既讨好了张家,又不用付出官场代价,可谓是两全其美。
对冯简的心思,张四教当然心知肚明,立即泼了冷水说:“你先不要想得太美好,察院那边另有阴谋!他们只是想把你从盐运司引出来,然后直接对你动手!”
“这怎么可能?他们胆敢如此!”冯运使不能置信,“无凭无证的抓捕三品朝廷命官,察院想要胆大包天吗!”
张四教议论道:“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现在我信了,他们就是敢这样做!也有这样做的证据!”
冯运使不问张四教为什么相信察院有这个阴谋,既然张四教敢确定,那他肯定有渠道和把握。只答话道:“既然察院约见我是个陷阱,那知道了就不怕,不去也罢,能奈我何!”
“不!你还是要去!”张四教否定了冯运使的逃避心理:“你必须要去!”
冯简奇怪的反问道:“这又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绝非明智之举也!”
张四教递给冯简一张纸条,说:“这是范弘道写给我的。”
冯简低头扫了几眼,只见上面写着“冯运使曾经亲自写保书”云云,便抬起头来说:“确有其事,我的确写过保书,要将你从察院监牢中保出来。莫非他们今次就以此为由头,放了你出来?”
冯运使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张四教却早明白了。之前他并不知道冯运使被诱导着写过保书,还是从范弘道这个纸条上知道的。
一旦知道了这些消息,张四教当然就明白了自己的罩门所在。范弘道就用这张纸条告诉张四教,老子捏着你的巨大把柄,有本事你就躺在炸弹上面不动地方。
所以张四教坐不住了,他必须要出来,必须要就此与冯运使沟通,免得冯运使仍然处在懵懂里。
此时张四教恨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被抓之前,曾经给你写过串通书信,而且这封书信落到了察院手里?”
冯运使并不傻,猛然听到居然还有这个掌故,又低头看了眼纸条,忍不住拍案而起道:“坏了!难怪察院敢对我下手,原来是有了这样的证据!”
一边是张四教写的串通书信,一边是冯运使为张四教写的保书,两份证据合起来,威力绝对不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大,将会是成倍增加的。
就算有当上辅的张四维兜底,处理这个炸弹也会很费力气,并且肯定要付出不菲代价。如果能尽早消除这个隐患,那当然再好不过。
张四教说:“所以我们必须将计就计,与察院会面,通过谈判拿回这些不利证据!否则拖延下去,为此受到利益损失并不值得。”
“好!”冯运使也下了决心,“只要我们提前防备,并不会畏惧他们!”